他心里百转千回,但犹记得自己大学两年的时间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就是因为自己的性向,一面不愿意否认,一面担心直接肯定会刺激到父母,只好局促地看着徐父徐母,抿了抿嘴角,但却笃定地点了点头:“是他,我很喜欢他,除非哪天他不要我了,否则我不会和他分开。”
吕英沉默了,徐乾低着脸抽烟,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夫妻两人竟没有明确表露出半分反对的意思。
——恰是他最忐忑不安的时候陶黎敲响了门,短暂地将他从沉默之中解救出来,但他此时对余鹤的迫切想念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陶黎转头看他一眼,不知想起什么,笑了笑,“你鹤哥被你气得不想出门,干脆不来了。”
徐行的脸色顿时变得落寞苍白,陶黎看着不忍心,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间。
正式开庭审理这天,过程比徐行所预想的要顺利得太多。
徐乾与吕英当年在决定将徐行接来自己膝下养育时就已经未雨绸缪做好了所有收养相关的登记手续,又亲自出面证明徐程没有履行过对徐行的监护抚养义务。根据有关法律规定,养子女与生父母间的权利义务关系因收养关系的成立而消除,即便是徐程手持有效的亲子鉴定的情况下,徐行也不需要承担赡养义务。
徐程难以接受这样的审判结果,猛然转脸看向陶黎给他推荐的律师,律师波澜不惊地低头整理自己手头的资料,似乎对这场败诉早有所料,朝徐程礼节性地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而那个男助理呢?!余鹤的经纪人和他谈完条件后,派来照顾他的年轻男助理又去了哪里?分明今早起来的时候还笑吟吟地告诉他,胜诉之后,剩余的四百万很快就会到账,可以够他过上衣食无忧的人上人的生活。
账户上已经转到的实实在在的数字,和甜腻依顺的枕边风,给了他从未有过的飘然体验,让他在猜忌犹疑之后签下了合同,似乎下一步,他就可以真正迈入从前在赌桌上憧憬的金碧辉煌的有钱人生活。所以他踹掉了替他出谋划策的柳芜,他清楚,柳芜替他还债解燃眉之急,也不过就是想从他手里拿得好处,是算计他,而他一分钱也不会让出去。
徐程手足无措地回头张望,可是压根就没有让他神魂荡漾的漂亮男孩的踪影,只有听判席上零落的几个人朝他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电光火石之间,徐程脑中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瞪大了眼,盯着对面被告席的徐行,焦躁愕然与难以置信让他难以抑制几乎失控的情绪,口中脏话迸溅、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徐行的衣领想要质问,徐行早有防备地拧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推开,徐程很快被法警强制性暂时请了出去,因扰乱法庭秩序罚款三千。
全然失了理智的丑恶面容宛如传说中被贪念吞噬的恶鬼,终究自食其果。
而在三天之后,他就会收到一份新的法院传票,控诉敲诈勒索。
陶黎提前安排了助理带徐乾和吕英回宾馆休息,案子已结,徐行一个人往外面走,迈出法院大门,他忽然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怡人,将胸腔里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然而他抬头往空落大街上望去时,心头好像忽然缺了一块,任孤寂与落寞的风呼啸而过。
直到他忽然瞥见停靠在路边临时停车位的一辆车,以及靠在车旁,距离垃圾桶不到一米远的人。
徐行脚步一顿,心神与眼神已经全然不在己身,悉数飘去了那人脸上。
——是余鹤。
余鹤没穿外套,灰色羊毛衫下是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裤,抱臂漫不经心地靠在车门上,视线不知垂在地面某处,他戴着黑色口罩,但将口罩拉到了下颌处,嘴里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即便是没有化妆师精心做造型、带着点疲惫气息的模样也有一段别样的风韵,让徐行看了心动不已。
余鹤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显得冷淡,若有所感地抬眸与徐行殷殷往来的目光撞上时才有了明显的浮动。
徐行难忍激动地朝他的方向迈了几步,但很快又踟蹰地停了下来。
像一只自知犯错时乖巧认责,又可怜兮兮讨主人原谅的大狗。
余鹤将嘴里的烟拿下,低头侧身扔进了垃圾桶,再抬眼望向徐行时,眉间微蹙,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几拍。
他不轻不重的声音里能听出明显压抑着的火气,像是恨得牙根痒痒,就连开口第一句话都全然丢了他平日里众人见惯的温润绅士的文明,朝徐行促狭一抬下巴尖:
“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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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生日,准备休息一天,后天再更~啵唧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