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傅言回过神,再次迈开步子。他观察周围的视线忽然变得更认真了一些,好似在游戏中找bug似的。从景色到人物,从大环境到小细节,傅言都看得若有所思。
他就这么一路慢慢散步回了家。
傅言脱了身上的装备,去浴室洗了手,还顺便洗了一把脸。他的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渐渐变得严肃。
“傅言。”智能的声音再次响起,傅言面前的镜子也开始浮现出一些数据值,“已接近你的用餐时间,请问你今天希望如何用餐?”
傅言沉默两秒,忽地悠悠道:“我还用吃饭吗?”
“你当然需要吃饭,这是你每天摄入能量和营养的主要方式。”智能回道,“如果你觉得吃实体食物比较麻烦,可以食用营养剂,你常食用的几个口味都在冷藏室里。需要为你取出来吗?”
“……不。”傅言看着镜子,碰了碰上面显现出来的文字,文字就开始变化跳动了。可这种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交互,却看得傅言眯了眯眼。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切忽然变得这么不对劲。”傅言道,“我看一些理应陌生的事时,居然会觉得熟悉;做一些从不喜欢的事时,竟然会轻易接受,甚至有本能反应……”
他说着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本来对我自己是绝对信任的。但现在看来,我本身的反常,才是最该怀疑的反常。
“我自己,既是线索。”
傅言看着镜子,忽地垂眼一笑,走出了浴室。他环视四周,这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环境,可傅言说道:“不是环境骗了我,是我在骗我自己。”
格雷问:“你在说什么,傅言?”
“在说我是个傻子。”傅言笑了笑,往客厅里舒适的沙发上一坐,徐徐道,“我的自信,使我自动合理化了我身上的一切反常。它们在逻辑上说得通,但直觉告诉我,这都是谎言。”
格雷问:“你的直觉还告诉你什么?”
智能的反应有些超出智能的范围,但傅言没在意,回道:“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好像还忘了很重要的……一个人。不,应该说,我身边似乎少了一个很亲近的人。”傅言靠着沙发背,抬起手,从自己的指缝间望着天花板,“这个人,甚至能改变我……真有意思。”
智能格雷道:“是否需要查询你过去的行动纪录,以找到你想要想起来的人?”
“不,和你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我觉得你并不会真正地帮助我,你只会给我捣乱。”傅言的脑子里想法飞转,一堆思绪喷涌而出,但最后只是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得自己想起来。”
他调出了刚才发给桑亚娜的那条信息——“老大是傻逼”——盯了许久。他的脑子里回想着这几天那些带着既视感的画面,正视它们,思考它们。
在外面散步,格斗,剥虾,相像的面孔……
还有“老大是傻逼”这条信息。
傅言感觉他就快要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名字仿佛就在嘴边,那个模样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但有一层薄膜还隔在他和真相之间,傅言急需一个突破口!
忽然间,傅言想起游戏里的花雨舒。
黑色的长发绑在脑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冷冷说道:“信念足够强的时候,就放开你的弦。”
——那时候,是他……?!是那个人!
那语气,那神情,像是一柄钩子,勾着什么从傅言的脑海深处破水而出!
傅言记忆深处的弦也被骤然“松开”,某个形象仿佛就要汇聚在他眼前——
“……也是黑长直!”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自己而活
“……梵向一。”
傅言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应该说如海啸般闷头扑来!
他进入恐怖游戏世界后的记忆,他在魂魄回收后继承的记忆,滚滚而来,砸得傅言头昏脑涨。他不由得骂了一声,倒下去等待这种混沌又窒闷的感觉过去。
这种状态他很熟悉,也很厌恶。每个魂魄回收后,力量和记忆的冲击就撞得他头痛、低烧,是个人都会心情不好。没想到这回的世界一进来,就给他全封了。现在一解封,熟悉的强烈耳鸣也伴随而来,傅言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脚都踩不到地面。他心里不由得烦躁,可也只能躺下等缓过劲来。
好在这次只过了不到十分钟,这种要命的状态就悄无声息地消退了。
傅言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看到的居然还是自己家——充满高科技这个家——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傅言坐起来,环视四周,“还没结束?”
傅言在恢复记忆的一刻,觉得这个游戏世界的伪装已经被堪破,就应该游戏结束了。没想到一睁眼,人还在原地。傅言尝试召唤游戏的任务面板,也毫无反应。
老实说,要不是傅言恢复的记忆实在太多,他肯定会怀疑去到恐怖游戏世界的记忆,只是一场梦罢了。
傅言正在思考是不是还有什么人要杀一下——很多作品不都是这么演吗,得杀掉幻象里一个关键的人,才能破除幻象——智能格雷的声音传来:“确实还没结束。”
傅言猜到这个“格雷”已经不是原本的格雷了,但还是挺淡定地问道:“还要干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真的想离开吗?”
“什么意思?”
“留在这里,你就可以如之前一样,远离危险、远离恐惧、远离担惊受怕的生活。”格雷的音色确实很不错,缓缓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是循循善诱,“留在这里,可以享受便捷、充实——更重要的是永远和平安详——的生活。”
傅言问:“到什么时候?”
格雷回答:“到你在这个世界的故事该结束的时候。”
傅言看了看自己的手:“也就是在这个世界,生老病死?”
“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