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声淹没。
李信昀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便全然只当谌泓渟是一个幻象——必然是个幻象,不应该是真实的,李信昀被酒气熏得有些飘飘然地想。旁边的傅闻还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他起身想要去把傅闻扶起来准备弄回去,但是因为起得太猛,酒意迅速地涌上头,于是站起来之后腿上一软,便向前倒去,李信昀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上了,但是却落入了一个非常柔软的怀抱之中,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
是谌泓渟的幻象化作了真实。
李信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想要推开谌泓渟,但是因为已经蒸发到每个毛孔的酒精而失却力气,他喃喃道:“谌泓渟,你怎么总这么……总这么阴魂不散。”
谌泓渟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轻声说:“阿昀,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李信昀仿佛连舌头唇齿都已经被酒精泡软了,没办法造出字句,“不要”两个字在他的舌尖滚了滚,最终融化在舌尖,重新咽入了喉咙,和酒精一起被吞进肠胃之中。他的手按在谌泓渟的肩膀上,想要推开,却因为使不上力气,最终看起来反而更像是某种缠绵的拥抱。
谌泓渟揽着他的腰,将他抱在自己怀中,他似乎侧过头去还在和别人说话,李信昀隐约听见他在交代:“把傅闻的帐结了吧。”
李信昀其实并不算是擅长喝酒的人,傅闻开得这些酒不仅价格不菲,度数更是不菲,虽然他喝得并不算多,但是酒的后劲一上来,瞬间便让人变得思维迟钝。李信昀慢慢地陷入了一种异常混沌的感觉之中,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踩在云端之上,随时都要从空中坠落,令他觉得害怕和恐慌,于是便非常不安地寻找依靠,于一片茫茫云雾之中,他看见了一颗苦橙树,于是他便紧紧地抱住了这棵树,树上开着许多白色的花朵,散发着一股幽远的、清苦的、又让人觉得无比安心的香气。
渐渐地,云雾全部都消散了,李信昀发觉自己依旧坐在苦橙树下,但是苦橙树却坐落于一间荒烟蔓草的庭院之中。
李信昀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来这个地方了。
他初到旧桥镇的时候,依旧是不能融入养母的亲戚家的。虽然实际上亲戚家物质上对他也并不苛刻,但是说实话要他们对李信昀又什么情感上的接纳也太难,李信昀本来就是临时寄住的人,又是个半大少年,相处起来也很是尴尬,所以李信昀在那里经常显得很多余。
于是李信昀放学和假期的时候,时常便在外面游荡,他一个人几乎逛遍了旧桥镇上的每个角落。旧桥镇是个有些落后的小镇,镇上连车都不多,只有一处地方是与这镇子很不相衬的,那便是镇上的“鬼屋”。
说是“鬼屋”,但其实这地方看起来与镇子不符合的原因,在于它是一座豪宅。它一看就是旧日某个大户人家的居所,有即便是陈旧也掩饰不住华丽的外形,有荒烟蔓草久违打理的大型庭院,庭院之中甚至还有小湖假山。只是因为这豪宅长期没有人住,所以墙壁上已经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异常的阴森,曾经调皮的孩子翻进去探险,或许是玩得太疯,也或许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回家发了烧,大概是大人们为了吓唬孩子,便说里面有鬼,后来这里便渐渐被传成了“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