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番外二：初遇（蒋铭宇视角）
蒋铭宇第一次遇见向霖, 是在高二到校日那天。
一中是D市最好的高中，校园很大，大到可以抵得上2-3个建河县高中——在来一中之前, 建河县高中已经是蒋铭宇见过最大的校园。
其实, 蒋铭宇高一就有机会进一中的，当时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在手上，负责录取的老师也亲自去了学文村。
听说蒋铭宇被D市一中录取了，孙素芬挥舞着干枯的手臂, 微凸眼睛里闪着浑浊光芒：“去D市？不成不成。在建河小兔崽子还能每天回来，去D市就回不来了。”
“只是去上学，周末和放假都要回来。”负责录取的老师卖力解释。
孙素芬根本不听对方说什么, 拿着扫把就往外赶人：“滚蛋, 都给俺滚蛋, 这崽子是俺养大的, 吃俺的喝俺的, 他就必须留在俺身边, 替他那个短命鬼娘给俺养老送终！”
给孙素芬养老送终, 这是蒋铭宇记事以来听过无数遍的话。最开始是蒋晓华说, 蒋晓华去世后，就改成孙素芬说。
其实, 谁说又有什么分别呢？留在学文村和去D市又有什么分别？就算不给孙素芬养老送终，还有其他事情等着他：例如去法国、例如找到简杰、例如问问他这血缘上的父亲, 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抛弃妻子...
蒋铭宇有时候会想, 他的出生说不定从根源上就是个错误。
什么是人生？蒋铭宇翻过简杰留下的那些书, 浅显的、深奥的、中文的、英文的, 那些书里写了形形色色的事, 却从没讲过, 人为什么要活着。
人生、人生...
后来蒋铭宇隐约想明白了，人生，只不过是人被生下来，就要拼了命活着——毕竟有那么多事等着他，有那么多使命等着他。
换句话说，生而为人，是要还债的。
蒋铭宇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孙素芬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检查之后，她抱着天书般的检查结果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对蒋铭宇道：“你给俺去D市一中，必须把奖学金拿回来。”
后来蒋铭宇才知道，检查报告里写了情况不好，医生也交代孙素芬看病要花许多钱。看在奖学金的面子上，孙素芬松了口。
建河高中也好，D市一中也罢，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高二到校这天，蒋铭宇单肩挎着书包，面无表情走进一中校门。
也就是这一天，他在教学楼前看见了嬉笑的向霖。
向霖身边围了不少人，他胳膊搭在其中一个男生肩上，正挑眉不知说着什么。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更是有两三个女生脸颊微微红了。
向霖于是也跟着笑起来。
白净的脸颊、微翘的唇角、滚动的喉结和随风轻扬的发梢，这些印在蒋铭宇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
后来，每每想到那个画面，蒋铭宇都怀疑是自己的臆想——他有轻微近视，离的那么远，是不应该看清这些细节的。
办理完入校手续，蒋铭宇顺理成章进了1班。1班班主任是魏婧，蒋铭宇之前见过几面。她先带着蒋铭宇找到班级，又去接另外三个转校生。当着同学面介绍完四位转校生后，魏婧介绍了排座情况：“我们这个座次，主要是根据身高来的。”
说完，她先给另外三个转校生安排好座位，才对着蒋铭宇道：“你比较高，要往后坐一点。”
蒋铭宇点头。
魏婧抬手指了个方向。看见班主任魏婧指着的空座椅，蒋铭宇愣了一下。座椅旁边那个男生，就是他先前在教学楼前见过的。
向霖可能也没想到要跟新同学同桌。看着讲台上的蒋铭宇，他石化了好几秒。
几秒钟后，向霖对着蒋铭宇招招手：“这里这里，学霸看这里。”
等蒋铭宇落座，向霖又笑眯眯道：“之前听南子说要转来学霸，真没想到会是帅哥。”
蒋铭宇没说话。
“哦，南子就是魏南。”向霖指了指他前排某个同学，又指不远处另外两个，“那是李峰，戴眼镜的是宁洲，他们三个都是我哥们。”
蒋铭宇还是没说话。
“啊，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向霖，以后请多多指教。”向霖伸出手，看蒋铭宇没动，他拉着蒋铭宇胳膊，硬是拽着他完成了这次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