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配偶栏里填着何奚的名字
江夏轻轻叫道：“何先生。”
何奚的身体轻轻一颤，大眼睛向着江夏望过来，目光显得有点散：“江医生……”
江夏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过了半天憋出一句：“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
何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抠着：“对不起，给您，添麻烦……”
自打进了别墅以后，何奚一直没有剪过头发，刘海垂下来已经能盖到鼻尖了。
“我不麻烦。”江夏破天荒地感受到了对研究对象的怜悯之情，“身体好的人都经不住这么折腾，更何况你的身体底子又不太好。”
“要不，你在我这边住一段时间？”江夏试探着问道，“在这里，检查治疗都方便，而且肯定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何奚怔了怔。他知道江医生说的有道理，但他跟二少爷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太多了，每一天他都不舍得浪费。
何奚缓慢又果断地摇了摇头：“谢谢您……可是……”
“如果你是怕William不肯，我可以跟他说。”
“不是。是我，想回去……”
江夏无奈地叹口气，自言自语道：“William到底有什么好的，暴力野蛮、自以为是、不可理喻——”
何奚第一次打断了江夏的话：“没有！他，很好……”
没想到，何奚还挺护着裴霄威。
江夏的视线从何奚缠着绷带的额角划过，苦笑着摇摇头：“我真是不太懂。”
既然不能留下人，那就只能继续试探，看能不能从父辈的角度切入。
江夏问道：“何先生，恕我冒昧，请问你的父母是？”
何奚立刻语调僵硬地回复：“没有，父母。”
“……”江夏不甘心地追问，“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吗？”
何奚继续重复道：“没有，父母。”
江夏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何奚的身体紧绷、神态紧张、充满警惕，这是典型拒绝沟通的表现。
看来这个切入点不对。
江夏的手本来已经伸进兜里碰到了那朵纸花，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来：“何先生，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来，喝口水，我看你的嘴唇都干了。”
“谢谢……”
何奚伸出手，第一下没接住，摸索了一下才碰到杯子的握柄。
江夏的眉头皱起来：“何先生，你已经看不清了？”
何奚双手捧住杯子，像在溪边喝水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然后很轻地“嗯”了一声。
江夏急得握紧了拳头。何奚的病情发展比他预想得还要快得多。如果等到奄奄一息了再带回南方，检测出确实是Kyle先生的沧海遗珠……这对两人而言，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何先生，你之前不让我把病情告诉William。现在还这么想吗？”
“您别，跟他说。”何奚紧张地抬起头，“我还能，看到。只是，有点，不清楚……”
“那等你完全看不到了，肯定是瞒不住的，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何奚捧着杯子，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我会，自己，离开……”
江夏眼神一亮，急切地接话道：“何先生，我可以帮你！”
＊
治疗室外，裴霄威沉着脸，一圈一圈地踱步。
他本就身材高大，站着的时候很有压迫感，再加上此时此刻浑身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阿初停好车后，悄悄过来张望了一眼，结果愣是没敢走过来。冲着苏以安抱了个拳，一溜烟地跑去外边的院子守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裴霄威越来越不耐烦：“在里面绣花呢？这么慢！”
“老板，江医生可能处理得比较仔细……”
“我中枪，他不是一会儿就弄好了？”裴霄威的眉心折出几道深痕，低声骂了一句，“啧，是不是又在里面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长腿一抬就想踹门。
这时治疗室的门刚好打开，裴霄威锃亮的皮鞋直直地抵在江夏的胸口，堪堪收住力，没把人踹出去。
现场一片安静。
裴霄威面无表情地收回腿。
江夏深呼吸，掸了掸白大褂上了脚印。
苏以安赶紧打圆场：“江医生，谢谢！您辛苦了！”
“差点又断一根骨头。”江夏“哼”了一声，“这种感谢的方式真是奇怪。”
裴霄威冷冷地看了江夏一眼，抬腿就往治疗室里走。
就见何奚怔怔地坐在治疗台上，手里抓着一个鼓鼓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