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无暇想那么多,只顾得上赶紧撤离。
丧尸散落在研究所的各处,但好在他们对傅延有本能的惧怕,所以没有敢拦他路的。
傅延几乎调用了他平生最高的训练素质,才在短期内找到一条近路,顺着内部员工通道向地面飞奔而去。
他没时间跟贺棠他们汇合了,但好在贺棠比他似乎更快一点,已经提前到了撤离点。
这次下来之前,他们在出入口预留了速降绳,贺棠他们很快鱼贯而出,给他发了安全信息。
时间过半,落后一步的傅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自毁”是什么意思——那似乎是某种地动,研究所开始摇摇欲坠,建筑被地震一样的活动扭曲了,钢板开裂,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
丧尸从高空中掉落,有几只跟傅延擦肩而过,坠到深深的地面下,摔成了腐烂的肉泥。
傅延无暇他顾,他一手护着怀里的药剂样本,一边离开顶层的员工通道,飞速地向着进出口奔去。
他脚下的那条走廊已经出现了裂缝,随着地动摇摇欲坠,傅延踉跄了一步,向前一扑,握住了预留的速降绳。
紧接着,绳子另一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傅延整个人被拽着向上拉去。
“不是告诉你们先走吗!”傅延又惊又气,上来的第一下就是拍了一把贺棠的后脑勺:“等什么!”
“等你!”贺棠咬牙顶了一句嘴,动作却没停,手忙脚乱地把傅延拉了上来。
登上地面之后,通讯霎时间全面恢复,冯磊和贺枫的频道一起接入,齐刷刷地全是问他们情况的。
地震的动静波及到了外面,仓库晃得厉害,头上的碎屑噼里啪啦直掉。
傅延没时间细看贺棠他们的伤亡,飞速地带着人向外撤去。
五分钟转瞬即逝,傅延他们几乎是前脚刚离开那废弃仓库,还没等跑出一百米,身后的建筑就轰然倒塌,扬起了大片的尘埃。
地下深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带着地面都震颤了几下,傅延他们脚下一软,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在了地上。
傅延条件反射地伸手护住胸口的药剂,就地打了个滚,躺在了地上。
外面的天光已经乍亮,傅延被震得有点头晕目眩,还没等自己爬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有谁挡住了天光。
下一秒,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带着往安全的地方撤去。
“结束了吗?”
傅延听见柳若松在他耳边问。
乔·艾登最后不知所踪,但他跑不了了,这么短时间内的大面积地震,他就算是开着车也没法从地下离开。
于是傅延笑了笑,说道:“结束了。”
第207章 “——为了明天。”
等傅延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伊甸园壹号的药剂被从他胸口掏了出来,稳妥地搁在了药剂保存箱里。
回程的路磕磕绊绊,车轮压过一块凸起的石子,于是整个车身都晃了晃,金属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傅延眼前的景象晃动一瞬,拖曳出长长的虚影。
于是他又闭上眼睛,凭着熟悉的气息认出了身边的人,他扬手一捞,准确地捞到了柳若松的手。
“要回家了。”柳若松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先一步开口道:“……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任务进程也跟一号说过了。一号说,他在燕城等我们。”
这句话莫名地有分量,明明是普通的字眼,但凑在一起就是有种令人鼻酸的能力。
傅延没什么浪漫因子,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他只是脑海里忽然冒出一点画面——就像是他们刚入伍的时候,第一次拉了漫长又疲惫的演练,披着夕阳的余晖回基地时,看见赵近诚独自一人在门口等他们一样。
金色的光晕从他的肩章上倾泻而下,连带着身后的建筑,广场上的国旗,还有会议楼上的国徽都在一起闪闪发光。
于是傅延由衷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来。
他拉着柳若松的手往旁边摸了摸,还没等说话,柳若松就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然后欠身过去,拉过了存放着药剂的保存箱,推到了傅延手边。
傅延睁开眼睛,顺着那只一米见方的保存箱边缘摸了一圈,他感受了一会儿里面释放出来的丝丝缕缕的凉意,最终没有打开这只箱子。
“你怎么像新生妈妈一样。”柳若松从后背抱住傅延,忍不住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好笑道:“一睁眼就先摸摸自己的劳动成果。”
柳若松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忽然出现这么一个离谱的比喻,伊甸园壹号到手,象征着丧尸末日有法可解,他自己也心潮澎湃,别说傅延了。
但他刚刚看着傅延去摸箱子那个动作,就是止不住地总往这边想。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所以连心情都活跃起来了。
傅延的动作一顿,脸色有点古怪。
“我开玩笑的。”柳若松连忙绷住脸,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战利品,这是最终成果,这是人类历史的里程碑,多摸两下——”
“我只是觉得,来得太容易了。”傅延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次,他只是重新走了一次之前走过的路,一切的一切都比他想象的容易,他甚至没遭遇过太大的抵抗,就成功到达了终点。
当朝思暮想的胜利变得唾手可得,人很容易产生怀疑感,不是在怀疑之前那些苦难都是假的,就是会怀疑现在的胜利是假的。
傅延有过一次前科,柳若松不敢掉以轻心,他握住傅延的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环住了他。
“很难了。”柳若松轻声说:“你那么努力,走过了这条路上的所有荆棘,最后在高台上开启宝箱,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