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渡河(2 / 2)

谢苍山拍拍他的背,颔首答应。

这样的天道,又如何指望?

他们本不是想找祂谈。

而楚兰因从观之的血中,抽去出了属于太徽天道的灵力。

凝灵做线,测算重制,既然太徽天道一心要拖着太徽毁灭,如今时机千钧一发,那不如——

谢苍山给出的答复仅四个字。

——取而代之。

*

楚兰因出来时,门口的二位长老浑然没有感受到方才屋内发生的激斗。

只是他们见剑灵出来后,似乎有什么思虑,在灵舟阑干旁站了一会儿。

铅灰色的云从舟侧飘过,仿佛近在咫尺。

他伸手去碰,却又遥不可及。

谢苍山如果要临时接管天道的话,那么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剑灵望了一阵子,就握了剑,从灵舟栏上跃了下去。

*

宁州,仙道盟。

阵法密布的屋内,灵线繁复交织,将不大的内室弄成了一个盘丝洞。

曜灵用固灵术给百川剑加固着灵体,叹道:“今日好些了吗?”

百川剑灵四仰八叉躺在困阵的中央,本体就立在一旁,被潋滟的红丝纠葛,疯狂汲取着灵力。

这是仙道盟为了惩罚剑灵不听从剑主指令,专门琢磨出的法子。

灵体内的灵力被一点点抽去,不亚于人族割开腕子,再按入水中,清晰且分明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血液一股一股地流散。

此是唯有剑灵散灵时才会有的体验,而为了不让他们真的散灵,每十二时辰,这个阵法就会猛地再将灵力归还,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惩戒结束。

原本剑主也可有自行处置他们,但因谷生阳如今发病发的厉害,就由盟内人按规矩来,谷生阳也没有意见,甚至让他们不必留手,往狠里办。

百川剑是第一回受这个阵法的惩罚。

从第一任仙道盟的盟主亲自将他定为仙道盟的传承剑,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许多年了。

而他虽然早年跟着谷生阳,但也不是只经历过两任主人,那些代盟主,以及中途仙道盟发生的几次权柄移变,到最后谷生阳终于把持大权,他其实也经历了不少。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没吃过猪肉,看猪跑也跑了好些时候。

他谙熟如何与人族的高位者相处,很多东西他不是不懂,而是并不往心上放。

这正合了那些剑主的意,一把象征荣耀与地位的剑,甚至都不能称得上一把剑,凝聚在他身上的东西远超于他存在本身。

百川其实很少犯错,就算有时看不过眼仙道盟的风格,帮忙应付遮掩,谷生阳也只会当他是傻。

在谷生阳的眼中,这把与他从小相处过来的剑,从来不大聪明。

但他没有想过,百川这一次会叛逆的这样厉害。

他是在宁州边界被谷生阳强行召回的。

剑灵与他的召回令对抗了近半个时辰,这在谷生阳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

当百川自知已经跑不掉,人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是打破天窗说实话。

他说:“我不想你当我主人了。”

谷生阳当时就是一怔。

这把十分规矩的百川剑灵,竟也会有这么不驯的态度。

他看够了谷生阳的疯疯癫癫,也看够了仙道盟的荒唐行径。

那曾经在抓周礼上抱着他咯咯笑,第一次乘着他飞高,兴奋地大喊大叫的人族幼崽,已经完全埋葬在旧日的岁月中。

而当谷生阳选择放走素拂的那一刻,百川就已经不想待了,但那时他亦在负责转移宁州郊区百姓的任务,也就耽误了那几日。

就是这几日啊。

几日过后,便是魔界阴坑燃起了大火。

屠小窗掉入阴坑的消息由暗卫传来,那时百川想说话,谷生阳没有给他机会。

私下里他找到那个暗卫,对方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叹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友,特意打听了,但……”顿了顿,说:“节哀顺变,百川。”

……节哀顺变。

他在话本子里听过那么多次这个词。

可直到此时,他方知,这个词的威力,并不逊色于任何一把锋利的刀剑。

“百川,你好些了吗?”

曜灵又问了一遍。

他们被困此地,法则模糊了时间,不知多少时日。

早先,素拂软禁曜灵,想从他这里问出关于兰因剑,以及穿书局的事,但曜灵抵死不谈,以道具封住识海,大有要杀要剐随意的意思。

在修真学术界,曜灵是泰斗级别的人物,他桃李满天下,学生们不知为了营救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计划了数整套方案,甚至打算全方位用舆论压制仙道盟。

而曜灵本身修为一般,也熬不住刑,素拂便打算这样先关着他,软磨硬泡,总能撬开他的嘴。

谁知还没关多久,阴坑动荡,这样一个曾经穿书局的员工放在身边也不安全,素拂就没有带走他,而是将他留在了宁州。

大抵是下面的人看百川实在有些不对劲,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由暗卫牵头,请示过盟主,把他俩放一起。

说是他们是旧相识,也能彼此劝劝。

“曜灵长老。”百川望着眼前纷繁的灵线,问:“我这是怎么了?”

此话一出,曜灵眼中一酸。

他从前曾认为,剑灵不知七情六欲,或许也是一种好。可如今才发觉,他们哪怕不解其中意,却也会体会其中滋味。

他们不知自己因何而苦痛。

百川一只灵横在地上,搭了宽大的手掌在眼睛上,仍是问:“长老,你是灵修,你说,我是怎么了?”

“……百川。”曜灵坐在他旁侧,却再没有办法往下说。

他确实是太徽最好的灵修。

可是百川这个“病症”,他真的医不好。

“我好像听到水的灵音了。”

百川缓慢地眨了眨眼,问:“是外面下雨了吗?”

“不是下雨了。”

曜灵猛地抬头,向窗户方向望去。

坐在窗沿上的楚兰因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那是他刚打晕门口侍卫时,从对方腰间掉下来的,被他顺手捞了。

打开来,就散出一丝可以被灵物闻到的甜,那是魔界的酒。

“魔界有酒有名为渡河,用的不是箜篌的那个典故,不过倒也相似,说是第一代凤凰王血一统魔族时,曾遇苦战,以必死决心渡河,其王后隔岸擂鼓,唱渡河曲,这才有了这酒的名字。”

他眨了眨眼,说:“而且,起初这酒是给魔族娶嫁时用,有道是:江河一渡,相思一处。”

楚兰因道:“百川,你们俩这段,倒也能写本情不知所起的话本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兰因:先解决一下我队友的感情问题,嗯,我很会开导分析嘛!

老迢(小声):那你自个……

楚兰因:(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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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徽天道其实默许了谢苍山的操作,打算坐收渔翁之利,这是祂一直的风格,有人办就那人来办,没人办我就摆,反正随时打算玉石俱焚,最有恃无恐,其实也是一种很粗|暴但好用的手段啊。

不过祂没想到会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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