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第七书>历史>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正文+番外】> 第74章纵为众矢之的,他自光风霁月

第74章纵为众矢之的,他自光风霁月(1 / 2)

第 74 章 纵为众矢之的,他自光风霁月

月色朦胧, 天地混沌。

赤红檎丹的麒麟袍服和裴恭那件松石色贴里,早已经彻底被乱七八糟搅成一团,彼此交织缠绕, 相互难舍难分。

衣裳被就此随意弃置在地上,显得杂乱不展。

方岑熙直到后半夜开始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几要散架,可罪魁祸首却好似仍旧没个安稳。

连他一时间都几乎快要说不清, 裴恭那究竟是恨, 还是喜欢。

方岑熙只觉得累,累到连眼也睁不开了。

他早已经困到了极点, 便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 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周遭都是一片漆黑, 梦境和现实早已经没有了边界。

熟悉的梦魇就此卷土重来, 铺满血痕的建州城楼,便又一次骤然映入他的视线。

父亲和衙署们要已经被倭寇砍得不成人形,却还在执拗地呼唤着他:“临远……临远……”

“活下去……”

熟悉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从耳畔响起。

方岑熙皱了皱眉头, 下意识只想要往后退。

他没有把公道还给父亲, 没有将出卖建州的恶贼绳之以法,他什么都不能, 只能逃避。

眼前的场景血腥又残暴,方岑熙闭着眼不想去看。他深知血很快便会像十几年前一样, 又一次溅在他脸上。

“临远, 你怎么……”父亲扬起断掉手指又血肉模糊的掌心,绝望的声音始终方岑熙耳边不停地回荡。

十几年来, 方岑熙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从年幼到如今, 梦里永远是回不去的建州城, 还有惨死在城楼上的父亲和建州府衙署。

可这十几年中,梦里的他,却都一样只能做个无能的懦夫。

方岑熙忍不住轻轻发起抖来,一如十几年前,那个血色海浪拍进建州城的腥膻午后。

可这一次,一切却好像又变得不大一样了。

他只感觉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他侧颊,将他整个人紧紧抱住,替他挡住了所有飞溅而来的血。

“岑熙……”

“醒醒,岑熙?”

一声尖利又凄惨的猫叫亦紧随之传来。

方岑熙一口气提不上来,登时被憋得猛睁了眼。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大气,才终于发觉裴恭的一只手正轻拖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慢慢拍着他的后背唤他:“岑熙,不要怕。”

“不要怕,我一直在。”

方岑熙长长地舒开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抵着裴恭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自己,保持着一种近乎蜷缩的姿势。

至于方才惨叫一声的白浪花,此时正蹲在床头,愤世嫉俗地瞧着他们两个。

裴恭大约也是被从睡梦里吵醒的,哄人的声音也模模糊糊。

但是感觉到方岑熙逐渐不再发抖,他便随即转醒,缓缓垂下眸去瞧:“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方岑熙阖了阖疲惫的眼帘。

他嗓音带着些嘶哑:“嗯。”

过了一阵,他又像解释似得补充上一句:“其实,也不常这样。”

“方才白浪花是不是又上床,蜷在我怀里睡?臭狸奴实在是一点也不记打……”

裴恭捧住方岑熙的脸,神情专注地望着:“不常?我碰到过三次,在香海你这样,在五村你这样,今天还是这样。白浪花又被你揍过几次?你管这叫不常?”

方岑熙垂着眸子,满眼疲惫地轻笑起来。

他蜻蜓点水地吻吻裴恭搭在他脸侧的指腹,满眼的依恋和眷慕:“是不是扰醒你了?俭让?”

“抱歉,这些老毛病,日后大概慢慢会好的。”

裴恭闻言,紧接着便拧了拧眉头。

他二话不说,径直狠狠捏了捏方岑熙的腰,听地方岑熙倒抽一口凉气,他才抵着方岑熙的额头道:“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的岑熙又不是泥人木偶,难道不会疼?你就是这么不叫我担心的?”

方岑熙欲言又止,一时对着裴恭只剩了哑然。

裴恭便又将人往怀里拥了拥。

“你不要总轻轻撩过不肯细说,与你而言这不值一提,可于我而言,这样从来都不是小事。”

方岑熙愣了愣,便慢慢弯住眼角笑起来。

他笑得温文尔雅,眉目如画,像丹青上走出来的郎君。

方岑熙管管抱住裴恭的手,像白浪花似的将脸颊轻蹭过裴恭掌心:“我没有不肯说,我大概只是,还没太习惯,被这么无微不至地关念照顾。”

裴恭便轻捻着方岑熙的耳廓:“那你习惯习惯。”

“毕竟这日子,往后还长。”

方岑熙便投桃报李似的继续往裴恭身边蹭,带着种格外轻松,又云淡风轻的语气道:“其实还就是那些,这么多年,我总看见我爹,看见巷口卖花生汤的夫妻,看见员外楼里做太平燕的厨子。”

“还看见血,看见建州城楼,看见倭寇砍掉他们的头,看见我活得像个建州罪人。”

“俭让,建州的臣民恨我,可建州依然是我的家。”

“我其实一直想要回建州去,想回那个从来没有沾满人血的建州城。”

他说着便又自嘲似的笑出了声,眼中也多了几分失神:“但也只能是个梦。”

他知道,如今物是人非,他大概回不去了。

裴恭抱着方岑熙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索性打断道:“谁说回不去?”

裴恭沉沉吻住方岑熙的眼睛:“岑熙,建州城里没有罪人,你爹不是,你更不是。该死的是倭寇,是建州卫通敌的王八蛋,是遭千刀万剐的钱兴同。”

“方岑熙,你是个人,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不要总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很尽力,一直都很尽力。”

方岑熙低下头贴住裴恭的胸膛,浅声道:“很尽力吗?这世上究竟是不是有更快的办法,我却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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