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这趟建州,我去得。”
裴宣立即皱眉:“这怎么行?”
“令谨你伤势尚未大好,建州山高路远,水土难服,此时怎能再披挂上阵?”
裴英轻嗤:“大哥不必担忧。”
“知己知彼,兵法得当,不战亦可屈人之兵,我自会当心。”
“不成。”裴宣皱起眉头,“绝对不成。”
“如今文娘还没从宣府回来,你再去冒险,我怎么同文娘交待?”
裴恭终于忍不住推了推门:“别争了。”
“裴家又不只有你们两个儿子。”
裴恭裹挟着父兄萦绕的视线,利落进门:“我去。”
“大哥二哥去得,裴俭让怎么就去不得?”
裴英皱了皱眉:“上阵退敌不是儿戏,岂是你说去便能去的?”
“那些倭寇盘踞在海疆多年,占尽天时地利。此时上阵,未必就能轻易对付这些流寇倭人。”
兄弟三个人一时谁也说不服谁。
大家的目光,便都不动声色地撒去了父亲梁国公身上。
梁国公望着眼前的状况,泠然叹下一口气:“老二去坐阵,老三跟着一起。”
“爹……”
“可是……”
“怎么?老子跟你们说话不好使了?”
“就这么定了,勿要再多言。”
……
梁国公府的春花,趁着几天阖府忙忙碌碌的时光悄无声息地迎着风绽开。
东南战事吃紧,宫中的旨意自然也下放迅速。
裴恭提了指挥佥事,随裴英一起出征。
离京前夜,梁国公夫人和顾氏拿着新打的山文甲给裴恭试。
只见得裴恭好似添了几分严肃,登时如同换了个人那般,凌厉威仪,英姿飒爽。
大嫂顾氏和母亲梁国公夫人瞧着,也忍不住点下头。
“这么一看,我们俭让倒确实有几分指挥佥事的模样,比你爹和两个哥哥出征时,还多几分稳妥气势。”
“这番上阵杀敌,定能攻无不克,早日大捷。”
裴恭听着,却只勾了勾唇角。
他远到建州治倭患,这身铠甲,本来最该是有另一个人来替他披上。
可是那个人还躺在床上,至今也没有醒来。
临夜时,裴恭坐在床边,威严和镇定里,终于透出几分与如今这身份不符的惴惴难安。
他小心翼翼地躺在方岑熙身边,轻手轻脚将人往自己怀中揽了揽:“岑熙,此去建州,我要砍掉那些畜牲的头。”
“我还要用他们的血,敬拜方知府和守城的府寮县尊,祭奠建州府枉死的无辜百姓。”
“你听到了么?”
他轻轻抚过方岑熙的额发眉眼,贪恋似得嗅着方岑熙发丝上的气息,后来才轻轻吻住方岑熙的耳廓,指尖便也停留在方岑熙薄而细长的唇角边。
裴恭拿出顾氏先前给的桃花玛瑙镯,囫囵便套在方岑熙腕子上。
他瞧着方岑熙白皙细长的手腕,套了这女儿家玩意,便轻轻垮落在臂上,倒意外别有风味。
裴恭便忍不住又嗤笑一声,勾住那玛瑙镯子道:“这么眉清目秀的狐狸,以后就要被套进我裴家门了。”
“你跑都别想跑。”
记忆里的反驳和作弄,却并未如约而至。
方岑熙仍旧阖着眼,面儿上不悲也不喜。
从头到尾,这都不过都是裴恭的独角戏。
难挨的孤寂此时才像是饿狼一般,扑上来将裴恭紧紧缠住。
裴恭一夜无眠。
直到晨光熹微,裴恭才终于伏向方岑熙耳边,轻声诘问道:“我要走,你怎么都不睁眼看看我?”
“你是不是又使着坏心眼,故意让我难过?我说你没良心,什么时候说错过?”
方岑熙还是一动不动的。
唯有风拂着窗框,屋里好似飘来阵阵花香。
眼下倭寇犯边,时局紧迫,大军出发在即,裴恭自也不能久留。只要过了这一夜,裴恭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回京城。
他不由得撑起身,捧住方岑熙的脸,吮着那薄而软润的唇瓣,落下轻轻一吻。
便是这一去难觅归期,他自也义无反顾。
方岑熙替他还清名,他又有何不可去为岑熙守一场太平?
“岑熙,这天底下所有该你得的,我都去替你拿。”
“我还你太平盛世建州府城,还你富足安乐梦中梓桑。”
“我要我的岑熙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作者有话要说:
保送裴狗到外地上个研(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