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吉轻笑着向她点头问好,眸光依依:“付小姐。”
付清梧拉住他的手腕,在他身上四处摸索着,一脸的纯真乖觉:“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给我找只小兔子回来养吗,这么快就找到了?”
……清梧喜欢上一个人这么会伪装吗,还养兔子?明明从来不养这些小动物,吃起兔肉来比谁都欢,自己可从未见她露出过这种羞涩的表情。
燕绪在一旁看的牙齿泛酸。
蓝吉抚摸着她的发顶,眸子里满是柔光起伏:“今天有些事情便提早回来了,小姐的兔子属下下次再去帮你寻来。”
“那好吧。”付清梧的唇角浮起一抹浅笑,美目盈盈,“蓝大哥,我再相信你一次。”
……看不下去了。眼见着这两人就要在大街上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燕绪受不了的轻咳一声,站了出来。
“清梧,好久不见了。”
折扇轻扬,一旁食摊屋檐下的铃铛在风声摇动下响个不停。
熟悉的笑谈声让付清梧惊讶的抬起头来。青衫如缎,乌发紧束,边城里特有的迎春花随风飘下,飞过他的衣袍,落在两人的脚下。
洁白若雪的脸上是灿烂的笑意,那双明亮若星的凤眼依旧神采斐然。
“哥!”付清梧轻呼一声,飞扑着向他冲来,暖意相合,巨大的冲击力让燕绪将她抱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快下来,我的腰可经受不住你的重量。”燕绪咬牙切齿道,他之前受压的腰间还有些青紫呢,现在又来这么一下,可是疼的紧。
付清梧连忙从他怀中跳下,揉了揉含泪的双目,吸着鼻子:“我还等着你的回信呢,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不是说等你要成亲之时就会回来吗?”燕绪意有所指的睨了眼蓝吉,向付清梧挤了挤眼。
付清梧被闹了个大红脸,气急的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要打趣我啦,才哪跟哪呢!”
“妹妹,请注意形象,不要使用暴力。”这孩子手劲真大,燕绪向后退了一步,摇着折扇叹气。
“我不跟你说了。”付清梧气鼓着脸,狠狠跺脚道。
蓝吉在旁看着二人的互动不禁感慨:“表少爷跟小姐的关系真好。”
付清梧白了燕绪一眼,对蓝吉解释:“才不是呢,我们见面就要吵架……啊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说来话长。”蓝吉轻笑,并不打算解释。
燕绪看了眼四周纷杂的环境,也知不是说话的地方,对她眨了眨眼:“是半路遇上了,蓝兄弟便送了我们一程。”
“这样啊。”付清梧看出他的意思,不远处的还有两驾马车横在路上多有不便,当即便作出安排,“哥,你一定有很多行李,咱们先回将军府将东西放下了再慢慢聊。”
燕绪看着她笑容温和,蓝吉向着二人躬身道:“既然表少爷已经平安到达,小姐我此番的目的已经完成,先回军营了。”
“……好吧。”付清梧自知没有理由再留下他,只能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离去。
“行了,人都走远了还看。”折扇在眼前晃了晃,所视之处再无那高大的身影,付清梧不满地看向其主人,燕绪笑盈盈地看着她。
“春心动了?”
“什么叫春心动了,我这是二者皆有意,你懂什么呢。”付清梧哼了一声,转身向前走着。
燕绪对着侍卫们招了招手,他们会意地跟在二人身后。
“蓝吉来军营多久了,看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我。”燕绪晃着扇子,一副公子哥的轻佻模样。
“在你和亲后不久。”付清梧回忆着二人的初见,嘴角带着甜蜜的弧度,“他本是附近山中的猎户,那日我去城外巡逻,正见到他擒住野鹿。我见他武艺高强,便向他提出参军邀请,他早就仰慕付家军的风采,欣然同意。”
“你们还是一见钟情啊——”燕绪故意将尾音拉的老长。
“才不是!”付清梧受不了他的打趣恶狠狠道:“你再笑我就把你的嘴撕了。”
“好好好,那,那个蓝吉向你表白了吗?”燕绪玩着折扇道。
付清梧知道他这是在调侃自己,不满地拽了把他的袖口,“用不着表白,连袁叔叔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我。”
燕绪想到他二人方才的亲密动作眯了眯眼,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育着付清梧:“那也要他向你表示,不然到头来你以为事情可以定下,结果他只来了一句你们只是兄妹之情,你不是吃了闷亏,一厢深情白付?”
付清梧向他翻了个白眼:“才不会呢,你当我傻啊,什么兄妹之情,兄长会用那种眼神看我吗?”
“那可说不准。”燕绪笑了笑,其中不赞同的意味很明显,“反正对于蓝吉我只给你一个忠告,要他亲口承认你许下承诺,不然一切白搭,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付清梧握紧拳头,这些话她本来是憋在心里,可表哥的这一番话让她不由不吐出心中的苦闷:“蓝大哥要怎么承诺,现在爹爹还没有完全认可他,他虽有一身武艺,却还只是个小兵,身上没有重要职务。他说了,只有立业后才考虑成家之事……”
“那就是他现在只是在和你暧昧了?”燕绪最怕的就是这点,傻姑娘啊,爱,是不管外界如何的苦难也会坚定的选择与你在一起。不给你承诺,不负责,就是不够爱。
燕绪继续说道:“蓝吉的岁数也不小了吧,难道一直没有成就一番事业就不成亲了吗?退一步说,他有没有明确向你说过心悦与你,等自己在军中有了要旨便向将军求亲?”
付清梧垂下头,久久不发一言。
燕绪知道自己逼得有些紧,但是在这个年代,女子不比男子,清梧的岁数已经不小,对方这般耗着她,时间久了,便是你是将军之女,从军中传出的闲话也是最为伤人,清梧可不能受这么不明不白的委屈。
见清梧被说的半晌没有回应,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燕绪只得缓了语气:“或许他没想到这点,你好好琢磨下怎么跟他说,下次问问他吧。他要是愿意承诺,我也会帮你向将军求情,你的嫁妆我也是会出一份的。”
自己还给她留点空间吧,二人的感情进展如何,还是看你们自己的经营了。
知道他也是好意,想到爹爹也是这般,爹爹欣赏其武艺高超,有勇有谋,可又觉得蓝吉对于自己不够有担当。付清梧低着头,嗫嚅了良久才回道:“嗯。”
回到将军府,众人纷纷下了马车,原先府中的三个奴婢齐齐向着付清梧请安。
绿莺和红鸢还好,主仆相见,分外亲热,只是那被判做奸细的绿绮也在这里,便是让空气中多了份尴尬,一时间热闹的气氛便安静下来。
“你们先去整理行李吧。”燕绪见状连忙出声道,“红鸢,你带小王爷在府里转转,小迎子,去把你的‘兄弟们’安置好。”
魏辛元早就等不及想在府里玩了,听到燕绪这么一说,立马牵着红鸢的手向外跑去。
小迎子知道皇后说的是那两队侍卫,也急忙带着随身驾车的侍卫们领命出了将军府,剩下绿绮尴尬的与绿莺面面相觑,绿绮率先福身,对着车厢整理起来。
付清梧眸光扫过院子,对绿莺吩咐道:“绿莺,你给我们泡壶龙井吧。”
“是。”绿莺松了口气,匆匆离开。
会客厅的香炉中焚烧着的香薰也是从前的味道,燕绪深深叹道:“还是将军府好。”
“他对你不好吗?”付清梧就着靠椅坐下,目光落在他露出惬意之情的脸上,轻声问道。
燕绪想到自己的那一巴掌,和他无数的妥协,忽地笑了下,与她相邻而坐:“很不错了。”
付清梧点点头,关切的问道:“我听说你们还被异族下了毒?”
“嗯,没事了,他现在报复了回去。”燕绪的神情未露出半点不满,淡然道。
见他说的轻松,付清梧也只当是问题不大,看表哥的模样也未见着轻减,又能回来探亲,想来该是过得不错。
对于和亲这点,木已成舟,自己便是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说出来离间了他与魏帝的感情,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表哥。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不提他了。”幽幽的熏香之气在鼻尖萦绕,鬓发倾垂,燕绪对着付清梧撑起脸淡淡道:“我看了你的来信,蓝吉是见着了,舅舅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点付清梧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地向燕绪吐露不满。
原来在两个月之前,镇北将军付云重在进行例行的巡逻时在凉州城外发现了一个女人,她衣衫褴褛,怀抱着一个死去的婴孩状似癫狂。
付云重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到了凉州城,待她平静后询问方才得知。其丈夫是自己旗下小兵,在前往营救大皇子的途中重伤过世,女子娘家无人,丈夫也是孤身白丁,二人本是相依为命,现下一方去了,她又变得无依无靠,连刚满月的孩子也在前来投靠的途中因病过世,唯一的寄托也这么没了。
燕绪叹道:“这么说来,这个女人的身世也是可怜。”
“她是可怜,但也不要就因为她的可怜就这么缠上爹爹不放了!”付清梧气的直拍桌子。
“不急不急,你慢慢说后面发生什么了。”燕绪连忙安抚道。
付清梧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向他诉道。
因着这女人无处可去,又宣称自己有一手好绣工,付云重便将他留在将军府当个绣娘。众人见她可怜,开始时都照顾着她,她虽然容貌朴素,手下功夫确实一流,开春以来,将军的所有衣物都是其亲手缝制,精致舒服,十分妥帖。
府中第一次有了绣娘,不管在将军夫人在世还是逝去的时候,付云重都是常年在外随意买些衣物穿戴,付云重是头一回知道一身合适的衣裳会是这般舒适,不免对她对了些奖励与关注。那女子又善于伏低做小,久而久之,便是像对付云重灌了迷魂汤药一般,竟是放言要娶了她!
燕绪听完付清梧的抱怨,理智的分析道:“老实讲,光听你这么说,顶多只会认为这个女人有手段,并不能就此说服舅舅她另有目的。”
“给你看看。”付清梧没好气的从怀中拿出块帕子丢到燕绪面前,“你看看这绣的是什么?”
燕绪拿起丝帕,光洁的绸面只在一角绣了朵绽放的清荷,粉嫩待开,针脚精致细密。
“你绣的荷花吗?挺像的,绣工不错呀。”他不由赞扬道。
“呵,这才不是我绣的,这是那个女人入府以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做出的唯一一件,除了给我爹以外的绣活。”付清梧一想起那女人将手帕拿给自己,那胆小甚微的样子就来气,“这么大一块帕子,就绣了这么小一朵花,给我爹的帕子上可是四角绣满了,个个都比这花精致大气,起码是它的一倍还要大,这种区别对待谁受的了啊!”
燕绪理解的点点头:“确实,差别这般明显谁也受不了,那舅舅有说什么吗?”
“爹爹还嫌我多事,说她本来就是给自己做衣服的,让我别累着人家了。”付清梧将衣角捏出了印痕,想来气得不轻。
“我是怎么累着她了,除了给爹爹做衣服,也没见她平时干些别的啊,在府里到处闲逛还动不动的触景伤情、垂泪自泣,像是谁欺负了她一样,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心机深沉!”
对于这个疑问燕绪觉得没法回答,比起付清梧的激动,他听将事情原委进耳里倒是不见恼怒。小小的荷花栩栩如生,初生着的稚嫩里又带着怯怯的试探,他摸了摸细细的针脚,凤目看向付清梧:“那舅舅想要娶她之事你是什么反应呢?”
“我当然是不同意。”付清梧的眼底有阴影涌动,牙关紧咬,愤愤道,“她那个身份,那个姿态,我顶多同意爹爹纳了她,当个妾都够让人心烦的了,还想做续弦代替娘的位置,我可不会答应。”
“其实,舅舅看上了一个人,愿意娶了她也是一种担当。”燕绪突然开口道。
“哥?!”付清梧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声音嘶哑。
燕绪对上清梧讶异的双目,摇了摇头:“别误会,我只是说舅舅的行为,他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并不是因此就同意了他的这一举动,那个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人,我还要见了才知道。”
付清梧紧紧盯着他,牙齿恨得直痒痒:“我是你妹妹,你要帮的是我,怎么能向着外人呢!”
“我知道。”燕绪把玩着折扇的梅花落印,目色沉着,“我这不是与你在分析吗,你现在这般激动,在人看来不就落了下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与我说明白了,下次见面我好有些准备。”
付清梧本就黯淡的神色彻底沉了下去:“还做准备呢,我通知了爹爹你回来了,待会他肯定会带着那女人一起来见你。”
燕绪站起身,将折扇丢到清梧怀里,按着她的肩膀让其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别急,你这个性子这般急切便是输了前招。择日不如撞日,既是今天能与她见上一面,我先替你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另有心思。”
*
作者有话要说:
燕绪:我觉得清梧看男人的眼光不咋样。
付清梧:什么呀,难道我喜欢的不都是人中龙凤吗?
魏宵复:不喜欢你的,没有担当的,再人中龙凤也不是良配。
付清梧:呵,说的你好像都满足一眼。
魏宵复:对于绪儿,我是。
燕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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