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心掐着我胳膊示意我往门口看,若不是我按着他恐怕这孩子已经像个逮不住的冲天炮——窜了出去。
我很给面的往门口瞥了一眼,四五团灰蒙蒙的影子抬着些设备小心翼翼走进教室,紧随其后的是道白色的模糊人影,在白色人影踏入的瞬间,倏尔起波澜。
压抑的尖叫与喘息充盈于室。
我盯着门框舔了舔后槽牙,哟,来了个角儿。
“岑微澜岑教授,今年三十岁,十五岁毕业于y国剑兰大学,二十岁加入联合国地质研究所……”唐可心勉强压着激动心情给我介绍这位岑教授的履历,可谓是褶褶生辉。
不过我有一点生疑,地质专业的教授来讲历史公开课? 他讲得明白吗?
不由得瞪大了眼,想看清这位岑教授的庐山真面目,奈何我生来带有眼疾,五米之外人畜不分,只能勉强辨认出移动色块。
那位教授,是白的。
“同学们好,我是岑微澜,今天很荣幸由我来为大家讲解距今一千三百八十七年的王朝——雍朝。”
清亮嗓音响起,幻灯片结连闪过,幻彩的光打在我眼底,褪色成灰白结块。
古城,旧瓦,流民,硝烟。
那句雍朝如号令,卷着历史尘埃,千古旧梦的千军万马向我席卷而来。
用生命鸣叫的蝉,坏掉的空调机,不合时宜的我,来自千年前的亡魂,裹着糖衣的丑陋尸骨,在这个夏天揭开序幕。
天气很热,我冷得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打着摆子发问,“小唐啊,今年是几几年?”
问,今夕是何夕?
小唐不解的看向我,他凭记忆有了断定的回答,又不放心的取出手机查看,随后很认真的说:“今年是2014年。”
2014年,我周身冷意渐渐退散,良久恢复了挪动手指的力道,唐可心并未发现我的异样,他双手托腮聚精会神的听课。
我往前看,科技发展带来了便利技术。往后看课堂内男女皆有,不论富贵与贫瘠,哪怕是我也能冠冕堂皇的坐在大学课堂,时代的发展消除了阶级与偏见。往外看,奇形怪状的树枝肆意生长,叶片被烈日炙烤,边缘蜷曲。更远些,百姓富足安乐,再无战火纷飞,伏尸百万。
正如岑教授所说,已经过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我定了定神,试想一个活人被人拉着去祭拜自己的坟墓就像冥界警局那部电影,又或者坐在茶楼听说书人说书,愕然发现说书人居然在说你本人的传记,便是这样离谱的剧情。
我带着荒诞的心情像在看一出闹剧,学着唐可心双手托腮,颇为好笑又有些期待的等着——最犀利的语言,最锋利的匕首。
“雍朝最后一位皇帝雍怀帝少年即位,本为经天纬地之才,匡时救世之器,奈何生不逢时,雍朝末年所由于政府暴吏苛政,倒行逆施,百姓与国家离心背德,家不成家,国不将国。内有虫豸之辈卖官鬻爵,外有各路起义军虎视眈眈。少帝青阳碧穷尽己思,无以救国,最终暴病而亡。”
“雍朝之亡顺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大势,少帝之亡实为以身殉国,为帝生,为帝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