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么打听查探了半个月,阿媮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比她先前以为的,要好很多。
洛川不愧是书香之城,虽然没有金州繁华,但似乎也没有特别蛮横的权贵富绅,起码没听到有当街欺男霸女的事,更不曾听说有郭老太爷那样骇人的禽兽渣滓。
虽然偷鸡摸狗的小事时有发生,但大体来说,百姓安居乐业,治安一片详和,适合女子的营生也不少。
茶楼食肆里听得最多的,就是文人墨客的轶事,什么街中相遇,绢帕定情啦;什么桥上湖中,秋波相送啦;什么花前月下才子多情啦,总而言之,浪漫又风流。
现在正逢三年一度的乡试,很多人都在讨论刺史大人的千金会在今年的鹿鸣宴上选婿:
“听说林小姐不但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何止,品性更是上乘,有贵妃姑妈撑腰,就算要嫁进公府候爵的世家也是使得的,偏生她不贪富贵......”
“若我说,今年横空出世的谢案首最有希望......”
“......若是当上林家的乘龙快婿.....仕途无忧了!”
如此看来,妍娇那天说的,也不全都是妄论,起码‘以后有主母进门,首先容不得她’这句是真的。
以前天真呆傻,又因那男人几度都对爬床丫环踹脚的事实佐证,她便有了先入为主的错断,才不会多想,而今清醒了,阿媮就明白自己再不走,怕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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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恰逢金州的传统庙会——龙王神游街,这对于金州百姓来说,是一年中仅次于春节的隆重日子,有舞狮舞龙的戏班子助兴,全城同贺。
阿媮给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出去看热闹,自己留在屋里整理最后的琐事。
龙王神所到之处,锣鼓喧嚣,此时应该是刚走到木白斋这条街,咚咚的击鼓声隔着院墙传来,掩没了一切声音。
直到有人在她旁边站定,阿媮才发现那个久别的男人回来了,应该是骑马赶路,他的发鬓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亦晒得赤红,汗渍津津,衣领处被灰尘染得有点儿脏污,他正目光炙热地含笑看着她。
阿媮放下书准备起身行礼,肩就被按住了,他说:“媮儿不必多礼。”
外面太吵,实在不宜交谈,柏常俯下身来简单说道:“没事,你坐着,爷去洗个澡就过来跟你说话。”
说完他就走出去了,有点急切。
终于等到了。
阿媮没有再看书,而是去了厨房,见有现成的材料,便下了碗清汤挂面,再煎个鸡蛋洒点葱花上去,看着还像样,就端去了正房。
“爷,奴婢让下人都放了半天假,您先吃这个垫垫。”
“这是媮儿做的?”
“嗯,奴婢手艺不好。”
“很香!”
一碗热面下肚,柏常觉得整个人都踏实了:他的小姑娘,亲自为他洗手做羹汤!
“爷,请用茶。”
“媮儿,先不忙,坐这跟爷说说话。”
见她收拾了碗,送上热茶,又要转身离开时,柏常拉住了她的手腕,外面游街的龙王神早已经走远了,四目相对,屋里一片安静。
整整二十三天没见,小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看起来温婉了许多。
“好,奴婢也有话跟爷说。”她莞莞笑着,像是等了此刻已久。
这可不就是俗话说的小别胜那啥么?此般娇娘盼夫归的脉脉情意真醉人肠肚!柏常觉得一颗心,都被甜甜的蜜意填满了,那在腹中酿了多日的打算便再也捂不住:
“媮儿,待放榜后,我们就把礼过了可好?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里没有什么正经的长辈,最亲的就是郑婆婆,她住在木里乡,是我母亲的奶妈,我小时候也是她照顾的,现在年事已高,几乎是卧床不起的了;还有一个就是我的授业恩师吕老,不过他老人家向来不问俗事,所以叫他们哪个来操持都不妥。
要不这样,爷亲自备礼单,先把置办好的聘礼抬到木里乡那边,然后请大师择了吉日,在正日子前,你先住在婆婆家,到时我再去那接你进门可行?”
他歇了口气,怕有遗漏,又补充道:“我问过大师了,说下月初八或腊月十五都是好日子,我想着,初八可能太赶了,要不就等到腊月十五可好?若是媮儿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爷一定都满足你!”
男人说完,就笑意吟吟,眸光笃笃地看着她,那神情,就像是皇帝给大臣加官进爵了,只等着众卿说谢主隆恩一样。
阿媮忽地就笑了,“奴婢是贱籍,爷不可能娶奴婢为妻,爷说这些,意思是要纳奴婢为妾?”
她这笑既不像是感动也不像是娇羞,而更像是讥讽!
柏常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想着小姑娘可能还在为之前的事不痛快,便把人轻揽到身前哄道:“那些都不重要,媮儿,爷只喜欢你一个。”
阿媮轻轻转了转手腕,挣开男人的怀抱,后退两步,然后曲膝跪伏在地行了个大礼,
“奴婢十分感激爷的关照和抬爱,只是奴婢福薄,不敢高攀。”
柏常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不愿意?”
“回爷的话,是奴婢不配。”
阿媮以额触地,室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画外音:
小柏树兴冲冲地:爷爷,爷爷,谢少可威风了,正在亲自下场给自己提亲!同宗一场,我们要不要随礼?
老柏树悠然地吐个烟圈:教过你多少次了,有什么事,别急着下论,让子弹飞一会再说。
路过的风儿:哈哈,里面雄赳赳气昂昂地亲自提亲的谢少,刚才碰了一鼻子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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