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前半句阿媮捏着鼻子认下,但后半句她是怎么也不能认的:
“爷,您可不能这样冤枉奴婢!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虽然无力回报,但也是一直铭记心中,感激不尽的!奴婢敢对天发誓,我傅媮绝对从未把您当是冤大头,更不曾耍您!”
谢爷这才抬起头来正眼看她,只是脸色愤懑,眼神郁郁,
“原本,把你带出李府后,我们就应该各奔东西的,可是你非要求着爷把你带来洛川。当初你答应当我的管事大丫环时,我没逼你吧?你是心甘情愿的吧?”
这下,阿媮有些底气不足了,只得点头:“嗯,是的,多得爷当初收留奴婢。”
这次,谢爷给了她一个‘还算你有点良心’的眼神,然后才继续数落:
“在这之前,爷本来觉得府里就那样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冷清些就冷清些;可是你非要把它理得这样井井有条,还添了好些烟火人气。如今爷刚习惯了,你却突然撂了挑子说走就走......”
他越数落,越是气难平。
这让阿媮有点不安了,她咽了咽口水,还是硬撑着把那颗良心捂一捂,力争道:
“可是,奴婢走的时候,也是经过您同意了的呀!”难道您现在想要反悔?
谢爷一听,就整个上身往后仰去,无力地瘫靠着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活像是被骗得人才两空的生无可恋,他两手一摊,无奈道:
“所以爷不就被你耍了么?你趁着爷心烦意乱的时候打了爷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又不给爷片刻缓冲的功夫,就收拾包袱走了,逼着爷吃了这个闷亏!”
阿媮是真真的听圆了一双大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您老是为着什么原因心烦意乱,爷您心中没点数啊?您都把纳妾提上议程来了,我再不收拾包袱走人,难道还留着给您吃干抹净啊?
您这样绕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是不是还没歇了那个心思啊?
想到这,阿媮捂着衣襟正了脸色:“爷,您先前承诺过,您不会逼奴婢做任何不愿意的事的!”
谢爷是真被她这举动气着了,腾地站了起来虚点着手指训道:
“你这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得好像爷就贪图你的美色了一样!虽然你这小妮子长得好看,但爷长得就丑了?若是我们真在一起,谁贪谁的美色还另说呢!”
这什么奇葩言论?谁会贪他的美色了!
“......不是就好。”
阿媮不想跟他论这样的混帐话,直问道:“那爷您倒是说,奴婢要怎样做,您才觉得不亏?”
若是能还,她也不想这样欠着他这天大的人情。
谢爷又坐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才打着商量的口吻说:
“是这样,爷刚考完乡试,若无意外,过了年还得进京赶考,到时一走就得好几个月,后面是在京任职还是外放都还未知,这诺大的一个府宅,没个信得过的人看管也不像话。要不,你就留下来再当三年管事,到时我们便算是各不相欠了如何?这要求不过份吧?”
阿媮被他问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虽然她很想离开,但这样的要求就算让她爹娘来评理,也是不敢说过份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如果谢爷要她还多少良田铺子、黄金白银,她可以说自己无能为力;如果谢爷要她以色抵债,做通房侍妾什么的,她可以斥他强人所难。
但是,谢爷只要她当三年管家,最是公道不过的要求,若论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
就是,总觉得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
鉴于男人的前科,阿媮不得不再次确认清楚:“爷,您真的只是拿奴婢当管事,不会再提别的要求了?”
若是还要兼职暖床什么的,她就是撕破脸去,也要争一争的了!
闻言,谢爷嗤了一声,很是不屑地反问:“媮儿该不会以为,你真的已经貌若天仙到,爷就非你不可了吧?”
阿媮的脸,唰地就烧了个通红,好像确是自己太自恋了些!
“奴婢并没有这样认为......”她嗫嚅着唇说。
谢爷剑眉一挑,把手边的帐本啪的一声合上,磊落端方地说道:“那就好,别闹得爷像那娶不上媳妇的穷酸小子一样。”
“......”好个君子坦荡荡!
那气势,仿佛先前那个千方百计地对人家小姑娘行勾引爬床之事的人不是他似的!
像是为了与他这副君子端方的架势相衬,谢爷起身时,还低头抻了抻他那一点皱折都没有的衣袖,才道:
“得了,就这样吧,还劳烦傅管事吩咐厨房今晚多做几个菜,离家这么久,怎么也得给爷接接风。”
如此仪态翩翩地说完,他就背着双手准备要走。
阿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上前拦道:“爷,您等等!”
谢爷收住了那条已优雅地迈开的大长腿,垂眸看着她,神情不耐地问:“还有什么事?”
“就是,奴婢再给爷当三年管家也可以,但得约法三章!”
“哦?说来看看。”
“一是,奴婢能力有限,只做管事,不做别的,爷以后也不能对奴婢......做太亲密的举动!”
“比如?”
“......”阿媮有点说不出口,但为了以后能和平共处,只得眼睛一闭,硬着头皮快速说道:“就是奴婢不做通房侍妾什么的,爷也不能对奴婢做动手动脚,搂搂抱抱那些暧昧之举!”
“前面这个你不用担心,但我觉得,你后面这个说法有点笼统,又有点歧义。什么叫动手动脚搂搂抱抱?比如你摔倒了,晕倒了,爷是扶呢还是不扶呢?比如说在从金州来洛川的路上......”
“那些特殊情况当然不算,奴婢的意思是,比如亲亲什么的!”
“成。”
“二是,不管什么原因,三年后我们都两清了,到时爷不能再以任何理由阻止奴婢离开。”
“好。”
“三是,这期间如果爷定亲了,就得提前放奴婢走,余下的月份,奴婢到时按一两的月银双倍赔给爷。”
最后这条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未来的主母善妒,听了什么墙角舌根的话,阿媮怕自己会死得不明不白。
阿媮本来以为这条得费些唇舌来解释的,没料到谢爷却是想都没想就立即应下了,
“没问题!”他还追问道:“那若是我这三年都没议亲,到时你就再续约三年?”
阿媮亦是想都没想就否决了:“那不成!第二条可是说好了的,三年过后我们都互不相欠了的。”
“哦,那也就是说,好处全让你占了。”
阿媮装作没听到男人那拖长了的声尾,她是坚决不会再给自己挖个坑的,只管拿出纸笔便径自磨墨,然后抬腕利落地把若干约定的章法写上,一式两份,即催促道:
“爷您快把这个按上手印,奴婢得去厨房看看,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李婶有没有备菜做您的接风晏......”
谢爷便这么半推半就地在那契约上画了押,然后拿起属于他的那一份,边用嘴吹着墨迹未干的纸张,边一步三叹地、很是一副被迫无奈的模样,迈着四方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若干年后。
阿媮:我此生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谢爷的套路......
谢爷:我此生走过最难的路,就是追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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