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他缝衣制靴,为他挽发戴冠。
他本心疼我劳累要拒绝我,可后来又换了一种方式来疼惜我。
他自此爱上了为我描眉点唇、盘发插钗。
「兰因真是美极了。」他收了黛笔,言笑晏晏地夸我。
我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自小到大有多少人夸我好看,可都带着我不喜欢的情绪。
只有许清洲,像一摊清水似的,不藏污纳垢,只是单纯且真挚地夸我好看。
我盯着他,徐徐地笑开,刻意地带了点魅惑。
他从未见过我这副模样,不由得俊脸微红,双目四处流连,就是不敢落在我脸上。
「清洲为何不敢看我?」我故意地问他。
「我怕我忍不住。」
5
城中据说来了个医术高超的老先生。
我动了心思,挑了个合适的时机说了说。
许老太太和许夫人听了倒很是同意,表示全力地支持我。
就是许清洲,当即面色不虞地道:「这腿都坏了多少年了,前前后后地寻过多少大夫?早就要死心了。」
我当即心下一个咯噔,突然心里一酸。我光顾着许清洲多么温柔明朗,却忘却了他也一身病痛,备受煎熬。
我没再提,却并未打消我的心思。
过了几天,我例行替他揉捏着活血不畅的双腿之时。
他突然哑声地问我:「兰因。我是不是很丑?我的腿是不是很可怕?」
他多日来的惶恐、害怕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我又欣慰又难受。
「不丑,清洲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可余生漫漫,你慢慢地意识到你的夫君身体有残,是个巨大的累赘,也会后悔吧?」他低着头,眼也垂着,独那像小扇子般的睫毛不安地颤动。
我心疼到心绞,便松了在他腿上的双手,一手环去他的脖颈,一手环去他的腰间,凑了头去吻他,又急又凶。
吻着吻着,我尝到了苦涩的泪水,不知道是谁的。
「兰因,我害怕。」他将脸埋在我的肩上,颤颤抖抖地告诉我他有多难受。
「清洲不要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我轻地拍着他的背,一遍一遍地哄他。
终于,待二人情绪都平息了,他像下定了决心。
「兰因,我跟你去。」
「我还要与你白头偕老,与你一生欢喜。」
我望着他,再难自持。
原来在他那里,他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不管我。
我说过生死相随,也知他寿命不长,可从未动摇过心思。
他也从不虚情假意地说:「兰因,若我走了,你便找个好人家再嫁了吧。」
他只会为了我克服心中的慌张害怕,就为求活得再长些,与我再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