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青衣长袍,威严而不失和善的男人坐在一方石桌前,手握茶壶,沏出两位清茶:“七百年没见,仙君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帝君也一样,一点也没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帝君笑笑,抬眼看向对面的石凳,“仙君,请坐。”
李成蹊坐在石桌前,眼眉耷拉,手撑着腮帮子,一脸不得劲儿的抗议道:“能不能别叫我仙君了,我就是一只桃树妖,别说得我多神通广大似的。”
“大闹东岳群山,擅闯阴司十殿,打伤无数阴兵鬼差……”
帝君端着古瓷杯,无声轻笑:“谁家的桃树妖能有这神通。”
“诶,那些黑历史能不能不提了。”
李成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砸了咂嘴说:“我给你打了一千年的白工,这事也该揭过去了吧。随便一提,茶不错。”
李成蹊刚说完,脑袋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给我打白工吗,你那点小心思我都懒得揭穿你。”
李成蹊嘟着嘴,捂着脑袋敢怒而不敢言,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埋头喝茶。
“想问就问吧,别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帝君笑着为他填满茶水,“又想去下面见他?”
“我想,你就会放我下去吗?”李成蹊问。
“不会。”帝君果断说道,还不忘给他一个标志和善的微笑。
李成蹊直想一拳往他脸上揍,奈何武力值不够,只能憋着,小声嘀咕:“那你还要我问个球啊,一千七百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哎呦……”
“再胡说八道,就不是这一巴掌的事了。”
“是,冒犯之处,还请帝君海涵。”
李成蹊装模作样的道歉,心里却伸出无数根鄙视的中指。
帝君摇了摇头,笑道:“放心,这些年你的功德我一桩桩一件件都记着呢,少不了。”
“是,你也就这种事记得最清楚了。”
“其实,你当初不该走,”帝君惋惜的说道,“如果你在阴司多干个几百年,也许就能见到他了。”
“几百年?”
李成蹊呵呵一笑:“再干几百年,你是打算让我996还是007啊。”
“瞧你说的,我们这些当神当仙、受凡人供奉的,哪个不是007全年无休。”
“所以,我才不想干啊,”李成蹊说,“我非仙非神,没有那么大的神通,也没有你们兼济天下的心胸,我还想安安心心的躺平而已。”
“那你跟着那白胡子老头编了几百年的红绳。”
帝君不说还好,一说就换来李成蹊的一顿嘲讽:“你要是肯放他出来,或者放我下去,我还用得着编红绳吗!”
“大呼小叫。”
帝君说:“等他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李成蹊白了他一眼:“你这跟说废话有什么区别?”
“天机不可泄露。”
帝君举杯饮了一口,神神秘秘的:“七百年不见,这次仙君前来不是单纯找我喝茶吐糟吧。”
“当然不是喽。”
李成蹊坐直身子,正色道:“这次前来叨扰,是有一事希望帝君明示。”
“仙君请说。”
“今年年初及年中,我先后撞见两件异事,恐与失传已久的方术有关,却久查不见此人踪迹。”
李成蹊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我原以为是先后两次破了此人的术,打草惊蛇让他跑了。可近段时间,我总是心绪不安,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件事未了。”
“方术。”
帝君捏着手中的古瓷杯,思量一番后,说道:“一曰方技,二曰术数,此二者技术诞生于天地道德之间,经三皇五帝领会研习后代代相传,一求长生之法,二窥天命之数,传袭数代,可惜被世人曲解滥用,早已忘却此二者技数之根本,后被天公收回,按理应于两千年前消失绝迹。”
“我记得也该是如此。此人精通方术,极可能以此偷天换日于世间存活了两千年之久。”
李成蹊说话时一直盯着帝君,言下之意,你这个阴司的老大也不管管,有人在你眼皮子蹦跶了两千年,你不闻不问,还放任他为祸人间,你这是失职,大大的失职!!!
帝君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里:“此人所作所为,本君早已知晓。”
“你知道?”
李成蹊听到这话当场炸毛,险些爆粗口:“你……你知道你都不管?”
“天下大事种种,人间众生芸芸,我要一件件的管,管的过来吗?何况还要管这么大个阴司。”
帝君幽怨的叹了口气,老态龙钟的端起茶吹了吹,避开李成蹊质问的眼神,敷衍的朝他摆摆手:“小事一桩,用不着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