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
梁映没有等到白晨的回答,于是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追问她。白晨的地理不好,总是分不清方向,也许此刻她们正在朝北走,不过梁映眼里的光亮分明比北极星更耀眼。
“会吧……”白晨舔了舔嘴唇,“会的。”
于是梁映笑了,像是得到了保证,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是你要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出发?”白晨追问她。
“都还不知道,我爸还在和他们谈。”
“他们?”
梁映摇摇头,又不再说话了。
阳城是个小地方,关于这一点,白晨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清醒的认知。她们要去放烟花的河边在整个县城的最外围,但走了不过半小时也就到了,白晨和梁映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这里早就没有了路灯,但河的对岸就是通明的灯火。
说是放烟花,其实梁映和白晨买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她拿打火机点了一根仙女棒塞到白晨的手里,又抽了一根出来,把尖端对上白晨手里正在燃烧的,于是从白晨的视线里分出了两朵火花。
她对着梁映笑,梁映也笑着看她。手里的仙女棒在黑夜中舞动着,划破静谧的长夜留下朦胧的影。耳边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火光燃烧的声音,她们笑着看着彼此,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对方。
等到塑料袋里的烟火都被她们玩完了,两个女孩子也累了,背对背靠着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也不管自己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裤子,也不管脏不脏。
“我爸不想让我读书,他一心只想把我送去北京。”梁映在静谧的夜晚中低声开口,白晨好像感觉到了她逐渐绷紧的背部。于是她也向后靠住,用自己的力量给予梁映一些微末的支撑。
“那你想去吗?”
白晨问,她感觉到梁映点了点头。
“算不上是梦想,我只是一直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大家都笑我成绩不好,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但是然后呢?就因为这样我就要接受他们口中所谓相夫教子的命吗?白晨,我觉得我的人生不止这一种可能性。”
夜色令人卸下伪装,尽情挥洒很多白日里无法宣之于口的脆弱,梁映的声音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河流,一圈圈的波澜都溅在白晨心上。
“你说我爸有想法也好,势利也罢,我从小就被他带出去参加各种酒局,也许应该感谢我这从小被说花瓶的长相,这次终于被他找到了人脉能带我去北京,我想抓住这次机会。”
接下来的话梁映不用说,因为白晨都知道。想不顾一切抓住机会,想证明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就像白晨有逃不开的家庭,世界的镣铐也毫无例外地锁在梁映的脚上。
“那就去啊,我相信你,”白晨仰起头,一呼一吸间,她突然很庆幸此时此刻她们在看的是同一片星空,“别人的说法什么的,别管那么多,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她说完之后,身后的人静了很久,久到白晨艰难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感觉自己的大腿都开始发麻,她突然察觉到背后的人在轻轻地颤抖。
“梁映?”她问,回答她的是一声略微变了调的轻语。
“别回头。”梁映抽了抽鼻子,于是白晨就僵着脖子不动了,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在白杨很小的时候,白晨有的时候需要帮忙哄他睡觉。那时候她抱着白杨,弟弟小小的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她晃晃悠悠地走,能听到白杨的呼吸逐渐变沉,脑袋也越来越重,那时她就知道白杨睡着了,终于可以把他搁到床上。
就像现在这样,白晨身后的抽噎声逐渐停下,靠着自己的身体也越变越重。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但刚刚动了动肩膀,梁映的脑袋就歪到了一边,还伴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
“白晨……”
白晨不动声色地把脖子转回去,轻声嘟囔,“这家伙是不是在梦里骂我呢……”
河畔的夜风徐徐,把她们的头发吹得缠绕在一起。梁映睡得太快,白晨没来得及告诉她,发现梁映可能哭了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怜惜和欣慰混杂在一起,白晨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自私,因为在心疼梁映的情绪萌芽之前,她居然先是因为梁映对她的敞开心扉而窃喜。
她无法形容这个夜晚带给她的悸动和慌乱,因为这样的情绪本不应该出现,但白晨仔细一想,又觉得它们已经出现了很多很多次,多到数不清,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它们总是与梁映有关。
白晨有些大胆又叛逆的想法,这让她觉得自己怪异,但又恰巧能解释她到今天为止的一切怪异。
身后是梁映均匀的呼吸声,头顶是肆意挥洒的星光,白晨学着梁映把头向后仰,于是她们头发枕着头发,耳廓碰着耳廓,白晨放慢了呼吸跟上梁映的节奏,绵长的呼吸令她清楚地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像是一滴水融进大海,给她一种四肢百骸被包裹住的安适感。
白晨觉得这味道自己最近时常闻到,但又说不清到底来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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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课实在太多了,以后有字数任务的话还是照常135更新,没有榜单的话就只能保证每周1-2更了,实在抱歉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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