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岳清廉收留的人大多手上沾满了鲜血,哪怕是正道之人也见惯了这样小菜一碟的场面,在这样一群人中,孟荆无疑是个异类。
她提不起刀,舞不动剑,弱得像是个笑话。可偏偏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养长大的人却最终跟他们这群亡命天涯的人混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八方客栈不问归途,不问来路,宋之问还真想扯掉她那层慵懒无用的皮囊,看看那异类骨血之下藏着的是怎样的过去。
他摇摇头,冷笑一声。
客栈的老板岳清廉闻声迎面走来,看到小京窈被吓得直哭,连忙上去心疼地搂住了这位宝贝女儿。
“呦呦,我的心肝脾肺肾啊,作孽啊,让你看到这些……”
岳清廉一面夸张地哄着小京窈,一面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宋之问。
宋之问轻哼着故乡的江南小调,看起来心情甚好,只是目光没有放在岳清廉这位客栈老板身上,而是盯住了岳清廉身后的年轻男人。
来人身着绛红色的勾着金丝的长袍,皮肤白得像是个女人,鼻梁却高挺,薄唇浓眉,皮相骨相俱是世间上乘。
宋之问早些时候便听闻客栈内住了一位不得了的皇族,今日见了这来人,心里便隐隐地有了几分数。
那头孟荆刚刚吐完,脸色苍白。刚想细问这细作是怎么回事,一扭头便跟这才来的年轻男子对视上了。
她略微怔住。
一时之间想要说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也许是情绪来得过于快,她的胃里再度开始翻涌,没忍住,一扭头就又吐了。
宋之问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慧眼识人,一眼看出孟荆和这位年轻的梁王之间应当有着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却还是不合时宜地戏谑道:“看来梁王殿下的这张脸生得太俊了,俊到咱们楼里的小丫头都不适了。”
真是极为得罪人的话。
莫说是岳清廉,连孟荆都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沈照简这个人向来不好惹,哪怕是生身父亲得罪了他,也定是要十倍百倍讨回来的,如今宋之问这般用词,也不知道将来尸骨要在哪里找。
想到这里,孟荆突然悲悯起了自己。
她想起了夜里卫慎同她讲的话,又想起了当年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她把沈照简气成那个样子。
他不会放过旁人。
那他会放过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