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探花郎的秋露白（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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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已经开始小半个时辰了, 因为有猎取活物的限制，虞为和戚斐两人猎到的猎物倒并没有多少。
马匹两侧搭着的篓子里装的也都是几个小体积的猎物，大多是野兔子之类的。
第一次出来狩猎, 虞为的兴奋劲儿还没有消散, 依然骑着马观望着四周。虞为想要把篓子填满再回程, 戚斐也只好跟在他的旁边，骑着马陪着他找猎物。
嗒嗒——
虞为耳朵一动, 侧眼看去，左侧的雪林里快速闪过一道烟褐色的物状。
戚斐听见动静也望到了这一幕，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几乎齐口同声。
“梅花鹿！”
要知道, 冬狩时期猎取活物的限制，若还能猎到这么大的猎物，那拿到冬狩的头名真的是妥妥的了。
虞为眉眼微弯, 转首问询道：“阿斐，我们追过去？”
戚斐嘴角也带着笑意，对他微颔了颔首，与他同时夹.紧马腹, 一同骑马往左侧雪林追去。
几柱香过后，寂静的雪林里忽地响起‘嗖’的几道破空声, 空中掠过三发箭矢, 力度极强, 直接射.在了正仰头吃着灌木丛成熟果实的梅花鹿身侧。
梅花鹿受惊, 转身欲跳跃奔跑，又是三发箭矢齐发, 总共六支箭矢, 完全阻拦住了它想要逃跑的路线。
马背上的虞为没有第一时间下去, 而是转首望着方才跟着射箭的戚斐，眉眼笑着称赞道：“厉害——小时候没有白着让你跟着一起练武。”
听到阿虞话里溢着的满满自豪，与之抬着小下巴骄傲‘揽着功’的后半句，戚斐的嘴角不由跟着微弯。
“阿虞这几日教的好。”最近为了冬狩准备，戚斐也是跟着虞为一起训练着骑射能力。
戚斐说完，又点点还想着挣扎的梅花鹿，问道：“阿虞，我们下去把野鹿抬上来，就往回走吧？”现如今距离冬狩开始已过了一个时辰，想必已经有人开始回程了。
虞为望了望有点变暗的天空，心道天色变化倒是快，倒是有要下一场大雪的征兆。
他凝了凝眉，对着戚斐点了点头道：“我一人下去就行，你在马上等着，”话音一落，便翻身下了马，往梅花鹿的位置行去。
戚斐刚要翻身下马，听到阿虞的话后，不由摇头重新安稳坐了回去，又是嘱咐一番才准他一人下去。
虞为一手握弓箭，一手握着绳子，小心翼翼地来到小声鸣叫着的梅花鹿边上，放开绳子后正待扔到野鹿的身上，不想身侧忽然响起一道破空的强烈撕裂声。
时刻注意着虞为的戚斐眉心一跳，“阿虞！”
虞为心中一惊，忙错开了身体，远离了原位置几步。
紧接着不久，他方才所站着的位置便落下了一支银色箭头黄色箭尾的箭矢，银色的箭头露出一半，斜插在了坚硬的雪地上面。
戚斐立刻策马上前，翻身下马，上前上下检查了下呆站着的阿虞身体，见他没有事情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落回了原处。
不过见他傻傻地盯看着雪地上的箭矢，戚斐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话，“阿虞，可有事？”
虞为回过神来，笑着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担心。
戚斐再次检查了下他的全身，这才彻底放下了担忧的心。
两人看着仿若受惊往灌木丛疯狂钻着的梅花鹿，眉心皆是皱着。
虞为小声道：“也不知谁射过来的箭矢，主人也没有现身。”
戚斐往箭矢来的深林方向望了望，不知怎地内心一阵寒凛，脸上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阿虞，你先上马，这头野鹿交给我——”
“不行！”刚经过方才的事情，虞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让戚斐一人过去，虞为坚决地摇头拒绝，同时拉着戚斐的手不让他过去。
戚斐正待要与他商量，附近倏地响起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两人转身望去，褐衣打扮的一个侍卫往两人这处骑马奔了过来，想必是凑的近路来的，侍卫满身沾地皆是蔓树花叶。
侍卫目的地直奔那头梅花鹿，奔到近前仿佛才发现了虞为与戚斐两人似的，脸色一惊，忙从马上下来，弯腰束手行礼。
“见过戚大人，见过虞小公子。”
听到这侍卫居然也认识自己，虞为暗中不由挑了挑眉。
戚斐微微颔首，指着插在雪地上的箭矢问道：“你这般匆匆忙忙跑过来，可是再找这支箭矢？”
褐衣侍卫挪眼望去，见到箭身上熟悉的暗纹，遂而点了点头。
不等两人再次相问，侍卫便指着箭矢里缩着身体的梅花鹿，解释着说道：“两刻钟前，殿下看到这一头野鹿从附近跑了过去，射.了它一箭倒还是让它给跑了，我们便一直紧追在这野鹿的后面。”
“方才殿下在远处见到野鹿停在这里不动，又射了一箭过来，见它还是待在原处，殿下生怕惊扰了它，这才吩咐小人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侍卫说着话，略微苦恼的看着并没有打到野鹿身上的箭矢，又看到野鹿周围的六支箭矢，心里也猜测到了这头鹿是虞为与戚斐他们一同围困起来的。
太子殿下不仅没有一箭击中野鹿，还让戚大人两人都受了惊。
听到侍卫口中说的殿下，虞为的瞳孔猛然紧缩。
方才射箭的人是那与他有点仇怨的太子殿下杨清均！
回想到那没有留一点力度便射过来的箭矢，他的心中骤然一沉。
若不是这次冬狩皇上下了命令要求所有人的箭矢不得用有杀伤力的箭头，且他没有灵敏的反应过来，恐怕他早已受了箭伤。
显然，戚斐也是想到了这么一层，眉宇间隐隐显出了沉色，紧了紧握着虞为的手腕的手心。
说完话的侍卫望着不言语的两人，不由开口道：“戚大人，虞小公子，那这头野鹿，小人就扛回去给殿下瞧瞧了。”
虞为听得这番话直皱眉，侧眼望了望身侧站立的戚斐，心中一阵叹息，为了他家阿斐将来的官路顺通，如今还真不能与那太子再结什么怨。
他瞥了眼褐衣侍卫，对他摆了摆手，便直接拉着戚斐翻身上了马。
侍卫显然也知道猎物到底是谁的，但为了不砸太子的脸面，他还真得不得不这样做，忙笑着拱手道谢：“谢谢虞小公子，谢谢戚大人。”
马背上直挺坐着的虞为勒紧缰绳，嘴上还是讨了句落那太子脸面的话，“既然是太子殿下先注意到的猎物，那我等就先离开了。”
戚斐看着他，笑而不语。
褐衣侍卫借用着虞为留在地上的绳子捆住已经无力挣扎的梅花鹿，扛放在了马背上。
虞为与戚斐两人打算就此回程，调转马头之时，虞为的目光瞥到那侍卫正在拔插在雪地上的箭矢。
拔出来的箭矢举在空中，冬日阳光穿过枯树雪林零零散散地落在箭矢身上，银色箭头上的暗红色一闪而过。
虞为握着缰绳的手一顿，脸上若有所思。
领先几步的戚斐回首发现虞为没有跟上来，反而扭身盯着已经骑上马往来路赶回的侍卫一直看，清寂的眉宇间不由落下一片影子。
他蹙着眉心喊了一声：“阿虞？”
虞为瞬时回了神，马上收回目光，调转了马头奔到戚斐面前，笑道：“我无事，我们走吧。”
“嗯。”
进猎场时因为打猎时间紧迫，两人皆是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景色，现在回去的一路上，两人很是悠闲，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聊着天边看着附近的雪落松林景。
只是，虞为的注意力显然很不集中，两人聊的简直是天马行空，戚斐说着这话，虞为便能把话扯到另一件事上。
戚斐敛眉看着他，叹了口气。
虞为听到耳边的叹息声，不由眨了眨眼，拽着缰绳停止马前进，反而‘恶人先告状’扁着嘴看着他道：“戚斐，你不注意听我说话。”
戚斐脸上一怔，心中哭笑不得，想了想瞬而建议道：“我看时辰好早着，不若我们再去猎点猎物？”
虞为的双眼一亮，瞬息撇开让了那太子一头大梅花鹿的委屈，微微弯起了他那美如画卷的眉眼。
他左手拿起马侧的弓箭，策马上前挨近微敛眉目的戚斐，嘻嘻笑着说道：“阿斐，趁着时辰还早，我们往没去过的西面雪林看看。”
虞为一扫方才的内心焦急，换上了满面欣喜的神情，戚斐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意见，伸出手帮他拂了拂微微散乱的墨发。
待又帮他扫落了从树枝上落在身上的雪粒子时，戚斐敛眸看到了他腰间佩戴的那一串熟悉的杂佩。
他抬了下眸子，笑了笑道：“那我们出发。”
两人行了没有多久，便遇见了一只野兔从灌木丛窜了出来，虞为伸手指覆在唇边，望着戚斐以示两人都噤声。
野兔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人，正身体一跃一跃地踏在雪地里，优美身姿看得马上微弯着腰的虞为直乐。
他咬着下唇，右手快速从马侧掏出一支箭矢，安放在弓箭上，眼睛微眯比对着野兔的方向。
弓箭蓄足了力道，虞为的目光落在白色箭头上时，神色忽然一怔。
正待射出箭矢的力道骤然一松，一个不稳，箭矢斜飞了出去，没有击打在野兔身上，反而惊扰了那只野兔。
野兔身体猛然一跃，又跃到了灌木丛里面。
“阿虞，怎么了？”戚斐微微转头，看着他脸上恍然的神情问道。
虞为微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担心。
两人继续往西面行去，路上虞为悄悄拿出一个箭矢握在手心看了看，捏了捏有点发软的箭头，心知来猎场的王臣子弟用的都如自己的一样，箭头皆用的没有破甲杀伤力的材质。
那，方才他在太子射过来的箭矢箭头上看到的那一抹暗红是什么？
想到进猎场前就隐隐觉得不安的心思，还有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他令人发毛的感觉，虞为心中顿时打了个冷战。
他勒停马匹，抬起一双盛满犹疑的眸子，正待要把心中猜测告知戚斐，两人的身侧忽然传来一阵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