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为背部瞬时僵硬,和戚斐对视一眼后,皆望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嗖——
听到熟悉的破空声,戚斐神色一紧,下意识地命马前行几步,身影遮挡在了虞为的前面。
哒哒哒哒。
几道马蹄声传来不久,一队灰头土脸的人马便从浓密的雪林后显露了身影。
虞为和戚斐望着领头穿着月牙色绸衣的青年,两人的脸上皆是一怔,“太子殿下?”
听到声音,杨清均抬眼望见前方两人的身影,身体不由顿了顿。
想到什么,他策马过去,脸上笑着道:“戚大人,虞小公子,孤可是念了一路,倒是没有想到,孤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虞为脸上满是犹疑,不由抬眉问道:“听太子殿下这话,好像是在找我们?”
太子笑了笑,让开身形,露出后面正奋力挣扎的梅花鹿,与按压着地上的野鹿的众侍卫。
“方才这头野鹿趁着绳子松开掉下了马,孤领着侍卫们追了一段才又捉着它。”
“孤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绳子不对,孤听侍卫讲了事情原委,这头野鹿本该是虞小公子你打到的猎物,但是你却主动让给了孤,孤一路找你们,也是想要物归原主。”
虞为与戚斐看到熟悉花纹的梅花鹿,再细细一想这太子的一番话,眼神皆闪了闪。
戚斐微垂眼帘,淡淡道:“既然野鹿逃跑后又被殿下您的人马猎到,那就是属于殿下的猎物,并不需要再物归原主。”
虞为一言不发,跟着点头。
太子脸上一怔,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摆了摆手命人重新把野鹿捆绑到马匹上,这才又转头笑问了问虞为两人进到猎场发生的事情。
这并没有什么可不说的,戚斐捡了些不重点的事情淡淡地讲了下。
听到戚斐讲起两人猎的猎物数目,杨清均侧了下眼看着西面,倏而笑道:“孤方才来的路上遇到了神威将军家的小公子,听他说起了我父皇这次猎到的猎物数目可不小,父皇不减当年啊。”
戚斐抿唇,淡淡回道:“臣听说过,皇上年轻时曾驻守过大燕边境,比之对战的胡人,还要善于骑马和射箭。”
“父皇若是听到他一向看重的戚大人说了这么一番夸奖的话,心中不知该会有多高兴。”
戚斐抬眸看了眼杨清均,脸上神情不变,“臣是实话实说。”
太子怔了下后,哈哈大笑一阵,仿若比他的父皇还要高兴,只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未达到眼底。
戚斐问道:“不知皇上现在回程了没有?”
杨清均望着眼前的一片深林道:“孤听神威将军家的小公子说,是在林子的西面见到的父皇,你们一路上若是没有见到父皇的身影,那现在父皇一行人应该也快经过此处了。”
两人聊天之际,虞为无聊地望天,动了动逐渐僵麻的大腿。
不想这话题很快就扯到了他感兴趣的上面。
杨清均转首看着虞为,神色不明道:“孤进猎场之前,看到了你们和苏姑娘在打招呼,不想这次冬狩她也来了此处。”
虞为神色一凛,停顿一会儿转而回道:“盈儿姐姐从来到京城还没有出过门,皇上说这次狩猎可带着几位家属,我大哥便想着带了我们一家人出来游逛一番,至于殿下说的打招呼,我与戚斐也是一同向盈儿姐姐与我母亲打招呼呢。”
后半句‘盈儿姐姐与我母亲’几个字咬的极其重,重点就是告诉太子这次不只是苏盈儿来了,还有其他家人也来了。
杨清均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道:“苏姑娘可不是没有出过门,孤记得上次花灯节时,可是还与苏姑娘邂逅过一番呢。”
听此什么邂逅,虞为便想到了上次花灯节过后没多久,太子就上门提出娶苏盈儿过府的事情来,接着又引出了后续的所有事情。
杨清均明明知道两人结的怨,还跑过来聊天,最后又扯到苏盈儿身上,不会是还想着拉拢他们虞家,且这次又想把心思打到苏盈儿的身上吧?
想到这里,虞为的脸色微微一沉,偏过头不接太子的话。
戚斐自也是思索着,眼眸微微敛着,视线落在座下黑鬃马上时,墨色眸中快速划过了一丝寒意。
两人皆一言不发,杨清均笑着的脸微微僵了僵,这时正巧有侍卫来报。
“殿下,野鹿已经绑好了。”
杨清均僵着的脸这才有所好转,吩咐他们在一边等候,又转首问着虞为两人:“虽说猎场里的猎物皆是被训练过,且性格温顺的,但也不乏有训练官漏掉的野物。这次孤猎了这头梅花鹿已经足够,孤打算就此回程,戚大人,虞小公子,你们可要与孤同行?”
戚斐看了下抬头望天不说话的虞为,转而对着太子摇了摇头,推辞道:“多谢殿下的好意,臣与阿虞打算再往西方的林子里走走看看。”
杨清均的眼眸闪了闪,也不再多说,笑着告辞后,便领着众人往猎场的出口方向骑马行去。
太子的一队人马消失过后,虞为收回了望着空中的眼神,往踏成一地雪泥的前方望了望,这才和身侧的戚斐笑着说道。
“我们也走吧。”
两人骑马继续往林子西方行走的路上,虞为想到方才之事,还是忍不住问了戚斐,“太子方才说起盈儿姐姐的事情,脸上还笑得那么猥琐,盈儿姐姐又长得那么玉貌花容,亭亭玉立的,太子不会是还想着要纳她为妾吧?”
戚斐本来还在认真听着他讲话,听到阿虞口中形容太子的词语后,嘴角还微微弯了弯。
在听到虞为的后半句形容苏盈儿的相貌时,他的脸顿时黑沉下来,脸上也覆上了一层凛冽的冷意。
虞为这边光顾着说了,又是说了好一番自己的猜测,却一直听不见戚斐接过话去。
他扭头看着寒着脸不发一言的戚斐,眨眼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
闻言,戚斐直视前方的目光移向虞为,紧紧地抿了抿唇,对上阿虞期待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蹙着眉回道。
“你曾说过长得漂亮的人都会让人喜欢得想要抢回府,那太子既然见到了盈儿姐的容貌,自然也会起了这等心思。”
虞为听戚斐一言,在心里捉摸了下他的这句话。
脑海里想到什么,他瞬而睁大了一双眼睛,戚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总给他一种好似在吃醋的感觉。
虞为的眉间素然浮现的愉悦,嘴边也仿若开心地带上了一抹笑意。
他试探着问道:“我以前说过这句话吗?”
戚斐抿着唇,微微颔首。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林树上的积雪,压了压眉心,不由低语喃声道。
“当初你抢走的若是盈儿姐的话,我可能不会进到虞府认识了阿虞,也不会这么安稳的进学堂念书,不为盘缠烦恼地进京赶考,还有之后的入朝为官......大概也会没有我们之后成亲的事情了。”
虽然戚斐说的和原书中的剧情线都差不多,但是虞为当然要安抚一下头一次明面上吃醋的戚斐。
他伸手拽紧戚斐座下黑鬃马的缰绳,两人的马贴的极近,虞为倾身凑到戚斐面前,满脸愉悦地道:“就像阿斐你说的,我当初想要抢进府的人,第一点就得是长得漂亮的。就因为阿斐比任何人都要俊美这一点,就不会再出现你现在口中的假如了。”
戚斐闻言,寒霁着的一张脸缓和了神色。
他伸手揉了揉虞为凑过来的黑脑袋,嘴角跟着弯了弯。
“哎——不能动我脑袋。”
束的好好的一头墨发被揉得乱极,虞为赶紧摸了摸束发的玉冠,察觉到它好好地待在自己头上时,这才松了口气。
古时候的头发可真不好弄,光他这一头墨发都被束发丫鬟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生怕戚斐再一番吃醋便揉他头发,虞为忙直挺腰身,驱马往前一步,离了戚斐身边几指远。
他方撤开身体,一直窝在腰间的一串杂佩便叮当响了几声,顺着抚开的衣服褶皱滑落下来。
戚斐的视线落在精雕玉琢的杂佩上面,忽而想到什么,心中骤然泛起不知名的酸涩感。
他双眸微敛,嗓音微哑着:“我与阿虞成亲之久,阿虞还从未送我定情信物。”
虞为抬起的脸上尽是一片惊讶,瞅着戚斐低落的神情,眨着眼迷茫着说道:“定情信物什么的,你也没有送过我呀。”
戚斐听此神情一怔,策马到虞为身前,便瞬间俯身压了过去。
虞为下意识地往后弯了腰,绷紧下颌艰难地道:“光天化日的,你想要干嘛?”
戚斐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身体未动丝毫,反而握着虞为的手来到他的腰间。
虞为满脸懵然,指尖被戚斐带着触摸到了一股温凉,紧接着手心里又被他放进一串圆圆的东西。
他紧握着感觉了下,发现东西还挺熟悉,不正是他挂在腰间,且经常抚.摸的那一串玉佩?
“这不是你送......”虞为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抬眼问他道:“这一串玉佩该不会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吧?”
戚斐放开他的手,改而把手臂伸到虞为腰间,扶起他弯着的腰身后,才抿唇点了点头。
一片风声掠过,腰间的杂佩便叮当作响。
虞为把它摘下来,举着放在两人眼前,看了看颜色各异的杂佩,又看了看蹙着眉的戚斐,一脸迷惑地问道:“这不是你送我的成年生辰礼物吗?”
戚斐抬眸说道:“花灯节那晚,我从玉器店铺的师傅那里得知,赠与人一束杂佩,便是赠与那人自己的心意。这串杂佩是我亲手雕刻而成,既是赠与你的成年生辰礼,又是赠与阿虞你的定情信物。”
说到后面,他的神色越发变得缓和。
闻言,虞为心中不禁讶异,敛眸瞧着手中的这串玲珑精致纹路复杂的杂佩,心中情绪复杂难耐。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串仿若出自玉器大家之手的玉佩竟然是戚斐亲自雕刻的。
虞为握紧手中的杂佩,抬起的眉眼皆弯着,“等这次冬狩回去,我也送你一个亲自雕刻的,赠与你作我们的定情信物。”
戚斐的心情愉悦,笑看了他一眼,弯腰帮他重新佩戴在腰间。
手心抚着杂佩上仿若含着语言的各式纹路,戚斐复挺直腰身,抬颌吻了吻他的额头。
“好,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