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迫切想把自己藏起来,只要熬到林若霜上车,他往前跳了一步,实则步履摇晃,像是扑进靳卓斯怀里,脆弱又小心翼翼。
“靳卓斯,”苏蘅声音快要碎在风里,发着抖问,“你能不能先帮我挡一挡,只要一会儿就可以……”
靳卓斯不发一言,但站着没动。他身量高大,能遮掩住苏蘅。
直到对面传来车辆驶离的声音,苏蘅才松口气,迅速从靳卓斯身旁扯开。
靳卓斯不喜欢他这种划清界限似的动作,皱着眉上前,半搂着苏蘅的肩膀带他找了个椅子坐在,因为苏蘅看起来要站不住了。
水压在耳朵深处迸发尖锐的鸣声,天空沉闷无星,路灯的光像眼泪在苏蘅身上流淌。
他蔫哒哒地坐在椅子上,铃声这时又响起,是《The Sound of Silence》,飘缓低迷如幻境,兼备民谣的细腻和摇滚的深邃。
他拿出手机一看,还是蒋回川,应该是出门没找到他。苏蘅看着屏幕显示的联系人通话,他应该接通然后尽快和师哥回合,但是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靳卓斯帮他接通,却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
“我送他回家,没你的事了。”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要在平常苏蘅肯定要对靳卓斯说,对他师哥礼貌点,但是现在真的没有教育他的力气了,从靳卓斯手里扣回手机,强打精神给师哥发微信说明情况。
蒋回川连着发来好几条消息,苏蘅静不下心看,关掉手机放回兜里。
驼色羊绒风衣没有口袋,苏蘅的手脚很容易冷,现在冻得像在冷水里过了一遍,双手捧在嘴边呵气。
靳卓斯穿深蓝色皮革棉服,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踩着一双球鞋,很像逃课的男大学生,哦对,他现在也还是大学生的年纪。
他朝苏蘅伸过手,黑色的皮质手套触感冰凉,冷得苏蘅一哆嗦,不明就里地看他。
靳卓斯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外衣兜里。
苏蘅湿漉漉看他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软,他沉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苏蘅胆怯地嗫嚅,“我不想说……”
他的职业经验明确告诉他,要想解决问题就要面对问题,承认问题,只要敢于开口说出来,进展就达到一半了。但是心理医生不能自医,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精准避免了怎么做。
“不想说就不说。”
苏蘅犹豫着问,像是扎在未竟之地寻找安全感的小鹿:“你有没有不敢见的人,害怕到要把自己藏起来。”
靳卓斯没有这样的人,他有渴望见却见不到的人,有厌恶到见一面嫌脏的人,更多是见不见无所谓的人。而且靳卓斯同情心匮乏,无法对苏蘅的痛苦感同身受。
没什么经验,但他还是努力想出一个能安慰苏蘅的标准答案,比编写程序还要绞尽脑汁:“有,一个成熟的人不意味着所有事都要迎难而上,不是必须所有困难都要克服。能躲的完全可以躲一会儿,没人会嘲笑你。”
不是所有事都要迎难而上……
心脏某处仿佛被叩了一下,苏蘅静静地看着他,久到靳卓斯都以为自己说错了,苏蘅却蓦地笑出声。
“靳卓斯,这绝对是我听你说的最像安慰的一句话了。”
靳卓斯轻声说:“是吗?”
作者有话说:
有点伤了,写得不太够,今天还会有更新
第15章 冰与烟花
苏蘅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被风一吹也清醒了。天太冷,赶紧和靳卓斯坐车回家。
车上靳卓斯问:“你现在不生气了吗?”
“我是因为大过年不想和你计较,而且我忘性很大,只能记住好事,记不住坏事。”苏蘅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这话靳卓斯不信,不然刚才脸吓得发白站都站不稳的人是谁?他平静开车,没接话茬。
直觉告诉苏蘅,靳卓斯刚才还有闲心哄他一回,这时候提出要求很大几率会得到应允。 “明天除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待在家里也没多大意思,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负责享受快乐就行。”
苏蘅工作之后很少去外面玩,家和工作地点连成一道直线。但是过年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干待在家里肯定会无聊的,到最后还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和平常日子没有区别了。为求热闹,苏蘅也学着网上做了好几天京市过年的旅游攻略。
靳卓斯不在乎什么快乐不快乐,但是苏蘅现在很像做足准备、讲好条件,对游乐园满心憧憬和父母保证自己一定不落学习的小孩子。
把靳卓斯拒绝的话堵在嘴里,他“嗯”了声,心里像空了一块,难言的慌乱。
*
靳卓斯穿着休闲款羽绒服,不同于西装的矜贵严正,蓬勃的青春气晃得人眼热,活像摆在时装店门口的人形立牌。
苏蘅口型夸张地比了一个被惊艳到的“O”,跑过去傻乎乎地用身体遮挡着他。
靳卓斯问干什么,苏蘅说:“我得把你藏起来,路上人多,游客都想着把你偷走。”
靳卓斯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别闹了。”然后补了一刀:“老土。”
苏蘅倒抽一口凉气,不满道:“竟然敢说我老土!别人听了都说好。”
他们早上吃完饭之后去冰场玩,苏蘅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以为靳卓斯是,便问他:“你是不是小时候经常来这儿玩?”
“没有,我没滑过。”
“原来你不会滑啊,”苏蘅拖着长调子,得意道,“我会,我教你,很简单的。”
他们一人要了一双冰鞋,靳卓斯一米九的身高,身上还都是肌肉,穿上冰鞋之后矮着身不敢滑,苏蘅臭显摆似的,围着他滑了一个圈,然后戴着毛绒手套的手扶着他胳膊带着他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