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朝中的事，洛祈并不想插手太多。他自己的差已经够他烦了。
但涉及杨琛的安危，洛祈没办法坐事不理。
他裹上虎皮大氅，手里再捧只“小兔子”，立刻就去了府牢。
可即使保暖做得充分，府牢里的阴潮之气直逼过来时，洛祈还是禁不住咳嗽，咳得要出血似的。
柴安赶紧厉声向杂役们喝道：“还愣着！快去搬两个火盆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搀起洛祈缓步到了狄瑛与阿金关押的牢房。
牢房里还算干净，也没什么血腥。
这两个女子既然交给了洛祈处置，洛祈没让用过刑，倒是谁也没给她们苦头吃。
狄瑛虽是蓬头垢面，娇好之容还是显而易见。她不施脂粉，少了那身风尘气，反而看上去清丽脱俗了许多。
相较于狄瑛，侍女阿金倒像身娇体弱，牢狱之灾让她十分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随时就会昏倒似的。只剩眼底里还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
“公主受苦了。”洛祈慢悠悠地坐下，不着感情地说，说罢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狄瑛弯唇一笑，揶揄起来，“祈王妃是来谢我的吧。这病中带娇，惹人怜惜的样子，王爷可是欲罢不能了？”
洛祈冷哼一声，心里腾地一肚子火，难以启齿。
还欲罢不能呢，是欲上不能。杨琛总觉得他一碰就会碎，根本不敢真要了他。
这些时日来，按捺不住也只是彼此摸摸便罢了。不管洛祈怎么说他不会有事，杨琛都不敢让他疼一下。
其实，狄瑛的话也是情理之中。
无疾也与他玩笑过，说他现在这幅样子，若是卖到腌臜之地，一定是个整日下不了床的头牌。那些好男风的纨绔们，就喜欢他这种看上去刚刚的，摸起来软软的。
但杨琛到底不同，杨琛不是好男风，只是喜欢他而已，仅他而已，是那种来自上半身的喜欢。
故而，会要他命的事，杨琛不会去做。
洛祈被狄瑛一句话，勾出这些有的没的，失了一会儿神，一时都忘记了怎么回狄瑛这句玩笑，好在送火盆的杂役恰巧进来，谁都没在这个无关痛痒的玩笑上费心了。
待火盆置好，洛祈挥了挥手，将诸人打发了下去，又吩咐柴安：“在外面守着，谁也别让进来。若有人问起，就说祈王妃被病痛折磨得心里不舒服了，想到这两个犯人还没受过什么刑，想来给她们点儿苦头吃。”
柴安认真地应下。他离开后，府牢里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公主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洛祈的语气，很是散漫。
狄瑛与阿金原本都跪在地上，听了洛祈的问话，阿金站了起来。接道：“祈王妃身子弱，这府牢里不能久留。我就长话短说了。”
洛祈微微仰头，看了看阿金，又看了看狄瑛，露出一丝恍然，“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胡狄公主。”
阿金不否认。洛祈也觉得这事儿自己早该猜出来。
胡狄公主被掉包这么大的局，如果没有胡狄公主与胡狄王亲自参与，怎么可能一路瞒到京城？
“这么说，”洛祈幽幽道，“是胡狄王派公主潜入我朝，谋杀太子？”
阿金点头，“不错。”
洛祈这倒意外了，空降了这么大个盟友，只是为什么呢？两人听不出有什么交集。
不禁问道：“胡狄王与我朝太子有仇吗？”
阿金沉吟片刻，先道了句：“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等等……”洛祈立刻摆了摆手，他有点怵“说来话长”这四个字。
一来他委实不想在这牢里待太久。二来，他预感这是两国之间的权谋纷争，不是他喜欢听的故事。
于是打断阿金，不悦道：“公主刚刚不是说了长话短说嘛，那就往短了讲。”
阿金一怔，脸上泛起愁容，好像给数十万字的小说写大纲，一时无从下笔。
这时，狄瑛忽闪了几下眼睛，站了起来，她掷地有声道：“我胡狄国国师与贵朝太子相勾结，国师助太子谋取王位。待太子掌权，再助国师夺下胡狄国。到时候，国师控制太子，你们这个朝廷也就是国师的囊中之物了。”
洛祈不无赞许地看了看狄瑛。你瞧瞧，长话还是能短说的嘛！这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我不得听到明天早上去？
他暗赞一番后，又将狄瑛的话在心里揣摩了起来。
看来，这个国师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布这个夺取天下的局。他没有兵权，不能武力造反。于是心思就全在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上。
不难猜测，毁掉木家军，就是他的杰作之一。
“所以胡狄王想直接杀了我朝太子，断了国师的念想？”洛祈问。
阿金：“不错。”
洛祈站了起来，围着火盆转了两圈，轻飘飘地说：“你们把这些告诉我，想让我帮你们？”
阿金点点头，“还是那句话，我们想和祈王妃合作。”
洛祈嗤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两个棒槌，合作起来是妥妥的猪队友。还是免了。
“我也还是那句话，帮你们保守秘密，就是我的合作。”
阿金向狄瑛看去，狄瑛无比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这让阿金的目光也坚定起来，他再看回洛祈身上。继续道：“传闻，祈王妃是被迫嫁入王府，王爷也只把祈王妃当个替身而已。现在看来，传闻是一派胡言。祈王妃与王爷之间的情义，世间少有。”
洛祈抚了抚怀中的小兔子，不由变得警惕，“你想说什么？”
见洛祈神情有变，阿金露出些许得意。
“上一次，我们不明就里，用加害王爷的方式想让祈王妃与我们合作，自然不成。所以这一次，我们换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阿金背过身，向着皇宫的方向，大义凛然道：“祈王妃帮我们除掉太子，我们帮王爷拿到九五之尊，并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下。”
洛祈皱起眉，听出些不寻常的东西，“何为干干净净的天下？”
阿金蔑笑，“国师这二十余年，在你们朝廷上下，安插了无数细作眼线。不然他凭什么敢帮太子谋权？先不说别人，你道太子为什么会听命于国师？因为太子的生母，就是国师派来的细作。而且——”
阿金顿了顿，嘲笑更甚，“国师才是太子的亲生父亲。”
洛祈不自禁，猛吸了一口寒气，又重咳了起来。
这一波信息轰炸，炸得他脑壳疼。
想这位国师真是个人才，瞧瞧人家这夺天下的方法。
杀不了圣上，就让圣上帮他养儿子。养大了儿子继承皇位，直接升级太上皇。这一波“养儿防老”真是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