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现代篇)
祥祈五年,春。国泰民安。
百姓们都对圣上赞不绝口,与此同时,也都开始像老父亲一样操心起圣上传宗接代的大事。
可什么方法都用了,圣上就是不为所动。
时间长了,大臣们也劝乏了。可近几日,他们又看到了曙光。
木凌云要回京了。
已经育有两子的木凌云,奉旨携长子入京,留长子在宫中为质。
质子留京这种做法,并不新鲜。百官也无异议。
但私下里还是觉得,圣上宽以待人,可对这个表哥,实在是苛刻了些。
城门刚刚开启,木凌云的马车驶进了城。还未走多远,一位大臣便迎了上来,拱手说道:“木将军,别来无恙。”
木凌云掀起车帘,哂然,“原来是严大人,上车吧。”
严治和上了马车。车内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张着双聪明伶俐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唇角带着礼貌而不拘谨的笑意,小小年纪已是英气逼人。
“唉呀,这就是令郎吧。”严大人道。
木凌云抚了抚孩子的头,柔声说:“宇珏,见过严大人。”
木宇珏小大人一般,拱起手来,朗声说道:“宇珏给严大人请安。”
“好好好。”严治和赞赏地不停点头,边抚着胡须边笑。
不过笑意越来越浅,最后全是怅然若失的愁容。“唉,要是这孩子住进宫,能勾得圣上也想生个龙子就好了。”
木凌云意会,颔首笑得无奈,“我刚一接到回京圣旨,大臣们的联名书信就来了,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劝劝圣上,劝他纳妃充盈后宫。”
“唉!”严治和沉沉叹出一口气,“大臣们是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木将军,我不想往坏处想,往坏处说,但事实如此,圣上勤政是好,可过于勤政了,这身子骨——唉!”
木凌云脸上也没了笑意,“他不是累的,是郁结太重。”
马车缓缓走入闹市,小宇珏一脸欣喜地掀着车帘往外看,“‘是个男孩你就来’,这是什么地方?爹,我能去吗?”
木凌云没有回答,反而诧异地抬头问严治和,“这里还留着?”
严治和:“留着,留着。圣上专门安排了人打理。”
“那我可以去吗?”宇珏赶紧插话,迫切得眼睛放光。
木凌云安抚地拍拍他的头,“今日不行,我们要先去面圣。”
宇珏嘟了下嘴,失望地向外张望,口中还在喃喃地念叨:“是个男孩你就来,这名字真有趣,就是好奇怪啊!不都应该是什么斋,什么坊才对吗?什么人起的名啊?”
木凌云附合地微微笑起,“是啊,是很奇怪。说起来,那还真是个很奇怪的人呢。”
说着说着,木凌云的眼睛开始失神,那个奇怪的人,音容笑貌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姑苏才子沈梨初。确实奇怪。
说他聪明、狡黠、诡计多端,都无可厚非。但用世人眼中的才子来衡量,似乎不太妥帖。
至少木凌云从未见他展示过什么像样的琴棋书画。
“木将军,木将军?”
木凌云这一失神,失了许久,才被严治和叫了回来。
“怎么?”他茫然地问。
严治和愕了一下,笑道:“木将军久未回京,都忘记路了吗?要入宫门了。”
木凌云掀起车帘一看,果然就要入宫了。
他莫名心里一阵慌,五年了,杨琛还在恨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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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一开,禁军统领寒朗便笑迎了出来。
“木将军,你可回来了。唉哟,这就是小宇珏吧。”
说着,寒朗俯下身刮起宇珏的鼻子,“你以后可就要住宫里了。圣上说了,让我对你严加管教。做得不好,你寒师父我可会打哦。”
宇珏傲气地仰起头,不惧地问:“怎么打啊?”
寒朗故意吓他,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疤:“你爷爷当年怎么打我的,我就怎么还你身上。”
宇珏笑声朗朗,不服道:“爷爷打你,是因为你做得不够好。我肯定比你强。你凭什么打我?”
“嘿!”寒朗把两手骨骼捏得咔咔响,“让我看看,你强在哪儿了?”
宇珏嘻嘻哈哈地跑开,寒朗立刻追了上去。
木凌云刚想拦住,严治和却笑了,“木将军,无妨的。今日你我入宫尚早,圣上还在朝中议事。要退朝后才能见将军。
圣上说了,小世子年幼贪玩,肯定不能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候着,就让寒统领带着在宫中熟悉熟悉。毕竟小世子以后,要留在宫中的嘛。”
木凌云听罢,也不再说什么。与严治和又客套了几句,便让他先去朝堂了。
这一日,朝中不知议的何事,议了甚久。宇珏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疯,久未回来。
木凌云渐感忧心,四下找了起来,漫无目的地,来到栖凤宫附近。
不经意间,他听到有人轻轻在背后唤了一声:“木将军。”
木凌云诧异地回过头,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很是面善。
“你是?”
小太监跪了下来,唯唯诺诺地说:“木将军贵人多忘事。哦不!是奴才不配让将军记得。”
木凌云再仔细打量了打量,想了起来,“哦——你是离央。”
离央认真磕了头,“当年承蒙木将军不杀之恩,离央终于有机会跪谢木将军。”
木凌云敷衍地挥了挥手,一堆旧事,他不想再提。便随口问了问当今。
“你如今在宫里当差?”
“是,奴才现在在栖凤宫里,照顾皇后娘娘。”
两人刚说了这几句,宇珏突然从拐角跑了出来。
他一见木凌云很是兴奋。手中扬着一物扑上来,好像得了个大宝贝。
“爹,你看你看。好有趣。”
木凌云接过宇珏手中的东西,发现是用纸折成的,类似小鸟的形状。他从未见过。
“谁给你的?”他不禁问。
“是个蒙着面的大哥哥,长得可好看了。”
木凌云被逗笑了,“既然蒙着面,你怎知他好看不好看?”
宇珏不服气地说:“他眼睛很好看啊。”
木凌云不再在此事上争辩,目光又回到手中的小鸟上。“这是——”
宇珏又兴奋起来,“这个叫千纸鹤。哥哥说的。哦——应该不是说的。是写的。哥哥不会说话。”
离央一听,惊道:“世子这是跑到皇后宫里了?唉呀,可千万别让圣上知道。不然,怕是要挨罚了。”
木凌云眸光一凛,难以置信地直视着离央,“皇后——是男子?”
离央吓得抖了起来,磕着头,声音抖个不停。“木将军,可千万别往外说啊。圣上下旨,谁都不能靠近栖凤宫,此事,除了奴才,没别人知道的。万一传出去,奴才可就真没命了。”
木凌云将那千纸鹤在手中摩挲了几下,鬼使神差般,想起当年洛祈在肃宁王府里折的百盏莲花灯。
这几年,他也听到过些许流言,说皇后与祈王妃有几分神似,便被毁了容。
口中不禁喃喃地问离央,“皇后长得,真的像祈王妃吗?”
离央犹豫了片刻,大着胆子仰起头来:“木将军待奴才有恩,既然是木将军问,奴才就说了。其实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不但如此,奴才伺候的时候,总感觉皇后举止,与当年的洛公子,也十分相象。”
木凌云感觉周身一股凉意,好像哪个压在心里的结,又莫名地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