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陆少珩连忙将车靠边停好,坐在车里继续看着天幕上的人。
陈濯大概是唯一一个粉圈堪比偶像明星的导演,粉丝把应援的排场做到了极致。陈濯这次提名飞鹰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此刻广场上不但聚集了大量的粉丝,天幕两侧的十几块大屏上还在同步轮番播放着陈濯的照片和精彩电影片段剪辑,吸引了大量路人驻足看热闹。
当张路羽将最佳导演的奖杯交到陈濯手里的时候,广场上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早早在旁待命的上千台无人机准时升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上空表演起了灯光秀。
摩天大楼的外立面配合着无人机组合出的图案,不断变幻着色彩,商业广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小世界,充满了赛博朋克的科技感。
绚烂璀璨的灯光下,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有一辆黑色的小跑车安静地伫立着,玻璃上的深色隔热膜阻隔了外界的光线,陆少珩坐在黑暗里,像是一个碰巧路过的孤魂野鬼。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镜头里的陈濯和张路羽在陆少珩的眼中比周围的一切都要耀眼,他们一个是前途无量的新锐,另一个是享誉国际的名导,两人相识于少时,如今在顶峰相见。
终于很快就要结婚了。
这样的两个人才应该在阳光下并肩而立,陆少珩这么想着,目光投向挡风玻璃上的一只小药瓶。
一位颁奖嘉宾调侃陈导好事将近,双喜临门,现场导播及时地将镜头切给了张路羽。
张路羽低头一笑,眉眼间都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喜悦。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凑近话筒,说:“恭喜陈濯导演,接下来请陈导来发表获奖感言。”
张路羽的声音像一只手,将陆少珩从意识的深渊里往外拉,广场上躁动的粉丝们也安静了下来,他们都在屏息以待,想听听时隔多年,陈濯重新站上导演的位置,并再次夺得飞鹰奖,会说些什么。
陈濯做事周到严谨,发言四平八稳,这段获奖感言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也挑不出错处。他把参与这部电影的所有人都感谢了一遍,连片尾没有出现名字的场工都没有漏过。
最后他目光沉静地看向镜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晃了晃手里的奖杯,头也不回地下了台。
陈濯本人远在几公里之外,而他的目光却如有实质一般穿过镜头,落在屏幕外陆少珩的身上。
陆少珩的眼底突然被天幕中的那个人点燃,经久不散的黑水缠绕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的眼中横冲直撞,酝酿成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小型风暴。
仿佛只要和他对视一眼,就会被吞进这个无尽的风暴眼,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
一辆摩托车闪着红蓝交错的光,停在了陆少珩的车旁。巡逻的交警从车上下来,敲响了陆少珩的车窗。
陆少珩的侧脸微微一顿,就在他扭头的几秒钟时间里,眼里的疯狂和偏执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陆少珩降下车窗,见车外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交警,笑容比方才又灿烂了几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警花见惯了这些目无法纪的富二代,没有被这个小白脸迷惑,也懒得和他啰嗦,公事公办道:“这里禁止停车。”
“真不好意思。”陆少珩的态度非常配合,活脱脱就是一个电视采访中表现积极热心的市民,不过他的这份“热心”里,还带着点浪荡子的轻浮,看上去动机不纯。
陆少珩说:“我马上就把车挪走,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需要我去交警大队配合处理吗?”
“不用。”女警不吃这一套,“下不为例。”
离开了中心广场,再往左边拐个弯儿,就到了陆少珩“狡兔三窟”其中的一个住所。他提溜着车钥匙刚走出电梯,迎面就遇见了凌逍。
看见陆少珩回来,凌逍的脸上有一抹慌乱闪过,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今天去了趟公司,把您的个人物品都取回来了,已经整理好放在书房的架子上。”凌逍避开陆少珩的目光,注意到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又多问了一句:“您还好吗?”
陆少珩没有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凌逍:“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凌逍回答:“出去一下。”
这是一句标准的废话,凌逍不擅长在陆少珩面前说谎,他的眼神闪躲,言辞闪烁,很明显是有事在瞒着陆少珩。
陆少珩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轻易就放过了他,甚至有心情交代道:“去吧,你最近要准备托福考试,事情办完了早点回去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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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喜欢你
这天晚上,陈濯出尽了风头。
《长路》在飞鹰奖上狂揽了几项大奖,粉丝斥巨资在中心广场上给他举办的“复出应援”,将他推上了各个平台的热搜,而他和张路羽青梅竹马顶峰相会的爱情故事,也成了各家媒体的最新选题。
陈濯刚走出会场,早早在外蹲点的媒体们就一窝蜂涌了上来,数不清的话筒杵到他眼前,闪光灯此起彼伏,刺得他睁不开眼。
没有什么比早年遭雪藏的电影上映得奖更有话题性的内容了,陈濯本人还曾因为这部片子息影,而且他的背后还暗藏着聚星黑幕和陆少珩将何去何从等内容值得深挖。
蒋小博挺身而出,以血肉之躯挡住了蜂拥而至的娱记,陈濯避开了各路媒体,没有参加接下来的流程,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会场。
他驾车回了家,将车停在地库之后,给凌逍发了一条信息:“到了。”
凌逍没有回复。
虽说是高端社区,但到底也是公共场合,人多口杂不算,狗仔也无处不在。陈濯没有在地库里和凌逍谈话的兴致,转而给凌逍发了一条自家详细的门牌号,就开门下了车。
他刚往前走出几步,一道浓黑的倒影突然出现在脚边,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陈濯意识到情况不对,心中警铃大作,正欲回头,一条手帕就这么从背后捂上了他的口鼻。
刺激的药水味瞬间涌入鼻腔,陈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身后的那个人适时伸手接住了陈濯,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
* * *
一道汽笛声由远及近,迎面而来的是温热咸湿的海风,陈濯知道自己此时正在一艘游艇上。
今晚天气条件不错,适合夜航。
当然,是在忽略他的眼睛上蒙着一根布条,双手被一对皮质手环铐在了床头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