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都还记得他悄悄泼油时的心情，而那火焰肆意燃烧起来的时候，炙热的温度烫在他的脸上，疯狂而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最后他几乎是逃着离开的。
但在那之前他选择藏起来，看自己这宏大的杰作，将他往日积攒的愤怒和这屋子一并焚烧殆尽。
他的心无疑是得到了极大满足的。浑身颤抖着，清澈的眼里映出火光。
而现在看着这一幕的夏知衡，站在这昏暗的回忆里，又一次颤抖着。
他听到那火中男人愤怒的骂声，还有难受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死去的咳声，觉得有些窒息。
心下莫名其妙的烦躁感没有消失，再次看到这大火，却已经不能让他得到满足、感受到快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悔恨。
充满烦躁的悔恨。
“不该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对着这大火狂怒，明知无法阻挡却还是忍不住地嘶吼。
他没想过放火烧了这里。
“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的……”他失神地看着里面那个一直在往里冲的人影。
他还记得的。
记得他跪着的时候，掌柜那含糊的应声。记得他在小节里递给他的那些糖果，甜滋滋的……还有他受欺负后，掌柜面露不爽，却还是会从中拿一部分的工钱给他。
但是当时的他不明白。
明明是心存感激的，却在一次又一次被委屈填充挤走。看着男人不爽的面容和愤怒的语气，他只觉得想哭。
而最后那一次的愤怒占满了理智，包括之前受过的种种委屈都化在了一起，化成了那一把火，把那唯一的，只有一丝丝的温情和善良烧完了。
“滚出去!你他娘的在这里还在干什么!咳咳咳咳。”
“灭不了火就滚!傻*玩意儿!”
“咳咳……老子不走!!滚你娘的……咳咳……”
那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浑浊，越来越小，最后都听不到了。
哗——
大火延伸到了门面，那模糊不清的黑色牌匾和上面的木板，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那位爱财的老板，在那个时候骂骂咧咧，不肯跑出去，最后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和他半辈子才积累起的这么点心血，一并被大火吞噬了。
这么一丝丝的善良，也没了，散去了。太微弱了，在愤怒面前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死了谁不好，偏死了这唯一一个有些善良的人。
七岁的孩子没有哭，只是这么冷漠的想着。他眼睁睁看着火被四周的人灭了，听着那些哭天喊地的叫声，才慢慢转身走了。
走的每一步就像现在，开始轻盈，以为是解脱，后来越走越沉重，但停不下来，才知道是一份枷锁。
这是他第一次杀了人，充满了悔恨和愤怒。
“不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