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在那胡扯。”
“你接着说,上次说到哪儿了,”王钦川打岔,“说到原榕出国了,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
齐逾舟摇头:“怎么可能呢,濯哥当时失踪了那么久,我们学校私下里都传遍了,后来咱们高中有人透露了他们俩的关系……总之,那段时间闹得挺大的,幸好濯哥回来之后一直忙着没怎么去学校,不然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被翻出来的过往,估计会更难受。”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会难受?”王钦川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如果换做是你和我,会让原榕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出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原清濯害的,要是原清濯真把他放心上,会让原榕一走了之吗?”
齐逾舟不赞同他的推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出国前我和原榕见过一面,这事儿是原榕自愿的,当时原叔叔原阿姨的态度就摆在那,要么哥哥走,要么弟弟走,不然就离婚,你觉得谁出国损失最小?钦川,你现在还差一年多就能晋升了,我不怀疑你有保护原榕的能力,但你要想清楚,事情放在当初,我们谁都救不了他们。”
即便是现在,他们几个依旧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和原清濯实在没什么可比性。
“你们和濯哥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个这么恨他,”齐逾舟摸摸鼻子,“我感觉原清濯这段时间过得也不怎么样。”
王钦川冷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话。
原榕的教授上午选了一点样种送去研究所做分析,下午成分研究报告就出来了,这次原榕只是陪同领取,顺便依照教授的意思参加一个简短的实习生面试。因为有享誉各国业界的高级教授作引荐,农科所来了好多领导,看在教授的面子上,他们对原榕也很客气,但话里话外都没拿这个二十来岁的后辈当回事儿。
“你们两个谁是原榕?”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员打量起会议室外一起等待的两个青年。
江柘站起来识趣地走开,原榕转过头:“是我。”
“教授一会儿还要跟我们头儿去实验室,你直接跟着我们去面试吧,”研究员语气很冷淡,“有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档案资料或者ID卡?”
原榕什么都没准备,他思忖了几秒钟,又说:“教授很想让我去研究所工作,但我暂时没这方面的安排,不如就把这场面试取消了吧,这样双方都省事一些。”
以他的了解,国内的顶尖研究所是绝对不会招他这种没什么资历的普通学生做实习的,就算是打小黑工也难说。原榕未来也从没想过走科研这条路,他早就没了这方面的资格。
谁知研究员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不亏是米娜教授的亲传弟子,连我们石城的农科所都瞧不上?不论怎样都要走个过场,到时候领导问起来,我们也不想因为你的任性担责。”
夹枪带棒的攻击性语气让原榕心中泛起一阵不适,要不是老师还在里面坐着,他真想直接走人。
“……面就面吧,”原榕微笑,“我没有简历,你们随便问。”
双方都不大配合,偏偏那个研究员不肯放他走,他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一间面试用小型会议室,对原榕扬扬下巴:“跟我进来。”
偶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端着咖啡杯走过,无意间向原榕看过来,顿感惊鸿一瞥,她将那个招待他的研究员拽出来:“新来的?”
“关系户一个,大学生罢了,毛都没长齐,还瞧不上咱们科研所呢。”研究员不屑地说。
“别这么说,他看上去还小,以后培养一下说不定能进所里帮忙,”女人打趣道,“长得还是很帅的。”
这句无心之语更易引起人的逆反心理,那名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一会儿我亲自面试这小子,你可要在隔壁屋子里好好看看。”
就在他们商量着稍后如何让原榕当众出丑的计策时,农科所楼下缓缓停靠一辆低调的豪车。
正倚在越野前聊天的两个青年一开始根本没注意,这时齐逾舟忽然眼前一亮,用手碰了碰好友:“还说人家不在乎,这不是来接弟弟了吗?”
王钦川定睛一看,只见原清濯从车上走下来,衣着精致,像是才从公司里赶过来,身后的助理先行进入农科所大厅,他站在那里站得笔挺,丝毫不显疲态。
注意到左侧那道注满敌意的目光,原清濯偏过头,就见齐逾舟生拉硬扯把王钦川拽上来打招呼:“濯哥,来找原榕啊。”
王钦川和男人对视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开口。
“刚好下午有空,”原清濯没跟他一般见识,而是轻声问,“你们已经和榕榕见过面了?”
“见过了,他就在里面,”齐逾舟笑着说,“我们两个和他老师也不熟,所以没跟进去,打算在这里等。”
原清濯颔首:“逾舟,没什么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改天再让榕榕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儿。”
王钦川扬眉,毫不客气地说:“他今天可是让我——唔!!”话没说完,齐逾舟就捂住他的嘴:“我们不打扰了,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没过多久,他们看见一个地中海啤酒肚的西装男人跟着助理一起快步走出来,腆着笑脸和原清濯握手:“原总今天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幸好我在,否则就要怠慢您了。”
早些年江家的健石金控业务范围涵盖生物医药、新材料等领域,原清濯没离职前曾经作为代表和本市的农科所有过合作,彼此之间都是熟人,现在自立门户之后两方合作内容更加宽泛,料想对方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他微微一笑:“今天来不是公事,我是来接弟弟回家的。”
“原总的弟弟在我们这里?”男人惊道,“小公子是来参观的吗?这事儿我助手怎么没和说我……”说着,他取出手机打算拨个电话。
原清濯打断了他的动作:“不用了夏教授,今天他是跟着老师一起来的,我们悄悄进去,不要打扰老师们谈话。”
跟着老师来的……今天来所里参观的只有一位外国女教授,男人狐疑地猜测了一番,连忙把原清濯迎进去。
他们边走边谈,坐电梯直达办公区所在的那一层,迎面撞上从会议室走出来的一群高层教授,人群中簇拥着一个高个白人女教授。两方人马会面,农科所的领导们开始互相介绍起来,原清濯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们口中念出,下一秒,那个女教授向他伸手,用英语惊喜地说:“我见过你的照片,原先生,原榕经常和我提起你。”
原清濯眸中闪过微讶的情绪,随后很快调整过来,和她握手。
没想到这两位焦点人物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教授们的表情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女教授开朗健谈,很快就和原清濯变得热络,原清濯在一旁静静听着她说起原榕的事情,不自觉勾起唇。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原榕正在会客室里面试,女教授回想起来些什么,笑着说:“差点忘记了,之前我向国内几家研究所推荐过原榕做实习,原先生如果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一群人在原榕面试的隔间坐下,透过单向玻璃和收音设备,他们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呼吸与交谈。
原清濯没有跟着教授们一起坐下,他站在玻璃墙前盯着不远处的原榕,轻轻皱起眉,女教授也走到他身边一起听。
这是场纯英文的面试,原榕身上没有简历,被对方要求说出所有的身份号码,研究员在台式电脑前点入研究所员工录入系统,飞快地调取他的个人档案。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原榕聊天,态度很傲慢,问题也很刁钻。
“看你的成绩还不错,在欧洲也和教授参与过很多著名的项目研究,你是怎么获得这些机会的?”
“是老师比较照顾我。”
“你的资历尚浅,虽说实习经验很丰富,但属于你的产出却很少,你自己没什么研究成果吗?”
原榕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了,我在欧洲很忙,需要打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需要打工挣钱,”研究员点点头,忽然用中文说了句,“有句话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们这里的关系户,起码家里背景都是比较好的,能长久地为研究所带来助益,你这种其实很难在所里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