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于抒发自己憋闷的心情,把那些眼泪、心跳混杂在简单却又足够动人的旋律中,洋洋洒洒好几百字,写满私聊框直到字数达到上限。
回过神就已经发出去了。
聊天框没有撤回键,他写的听后感乱七八糟词不达意。
第二天,翟蓝肿着一双眼,发现那个叫做“Real的数字世界”的吉他手回复他:“听完能轻松一点就好,希望你今天开心。[笑脸]”
后来因为过得太颓废,也因为岳潮开学后没有谁再分心陪他。翟蓝一个人再去“假日”,每天都会看一眼隔壁的广告牌,但再没遇到过绿风演出。
他把乐队主页的歌单曲循环了一遍又一遍,偶尔给叫“Real”的人写小作文。
Real会回复他,只不过总要隔好几天。翟蓝有时情绪糟糕充斥字里行间,对方可能看出来了,有时给他发两张自己拍的照片。
有时是湖边的芦苇,有时是鸟,街边趴着的小狗。
但看了都让他短暂好过。
在某个夜晚,他半开玩笑地留言“你叫Real吗”,睡醒后得到了回答——
“我叫游真。”
“太凑巧了吧,在这儿也能遇到看过演出的人。”私信框里的人这时坐在火车窗边,笑容重新回到了眼角,仿佛给那几个简单文字配上了语音,“我叫游真。”
“我知道。”翟蓝轻声说。
“你呢?”
他打开充了一点电的手机备忘录,把那两个字写给游真看。
“名字很特别啊。”游真感慨。
翟蓝不太好意思:“……总被念错。”
“不是zhai?”
“di。”翟蓝说,“读快了有点像delay。”
音乐人偶尔灵感乍现,又或者真的陌生环境偶遇曾经同一个空间近在咫尺的人,哪怕以前并不认识,游真也莫名觉得翟蓝亲近。他盯着对方的名字,突然异想天开地看向面前的男生,眼睛里漏出一豆火苗似的光。
“你发现没?我们两个的名字连在一起会很像一部电影。”
“啊?”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贾樟柯的。拍的不怎么样,但我喜欢这个名字。”游真说完,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失礼,朝他笑笑后不好意思地托着脸转向了车窗外。
雪山是灰的,天空也是灰的,火车像冲破了浓雾。
高原百亿年前或许有过一片海。
大半年过去了,翟蓝第一次觉得或许命运对他尚存眷顾。
作者有话说:
*翟(Zhái)和翟(Dí)是两个姓。查过康熙字典了。
翟(dí)又姓。《急就篇》注:翟氏,本齐翟偻新之後也。(zhái)又《广韵》:亦姓。唐有陕州刺史翟璋。《姓纂》:姓苑,本音翟,後改音宅。
意思是小蓝作为纸片人主角必须用更特别的那个,我不管(打滚
第4章
“R,四月快乐。
“好奇怪,虽然知道你的名字但还是喜欢这个称呼,可能因为留言区都这么叫。谢谢你发的月亮,我现在好多了,正准备踏上一段未知旅途。但是十几个小时没有旅伴可能有点无聊,昨晚听了很多遍你们的新歌。”
“最后4分钟的鼓点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天很高,太阳耀眼,坐在屋檐下嚼口香糖,无所事事,多么令人怀念的日子。
“其实我很害怕选择导致事情超出可控范围,又厌恶现在的自己,现在选择往外走大概也是想要有所改变。如果能顺利走出这一步,未来那么多年也许就多了一点面对的勇气。
“你有没有一个人去过很远的地方?
“希望你今天开心。
“落款:L。”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刚上火车时发给游真的,“希望你今天开心”,他习惯用这句——游真发第一次回复的问候——做结束语了。
而游真好像领会到其中微妙,从此简单的话变得心照不宣。
不过翟蓝那时被沮丧、嫌恶与一点点几不可见的憧憬纠缠,他做梦都想不到,竟然能在这趟列车途中遇到游真本人,还吃了同一个苹果。
他从西宁上车,为什么会离成都那么远,是做什么事情去了吗?
他又要去哪一站,格尔木,那曲,或者跟翟蓝一样的拉萨?
就算到了拉萨然后呢?
有某个瞬间翟蓝想直截了当地告诉游真“我就是那个常常发私信骚扰你的人”,再说句“对不起”。他觉得游真会原谅他,说不定还会为这段偶然相识而感到巧合万岁,进而与他多聊几句旅途的计划。
但翟蓝转念也想,游真那个乐队虽然不太有名,光是一个音乐软件的主页也有小两万粉丝,经常私信游真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类似追星成功的快乐还没发酵,就突然被重新按进水池,连泡泡都是一声闷响。
黄昏,经过雪后高原,翟蓝和游真没聊几句就双双陷入沉默。翟蓝社恐,游真可能也有点认生,再者他们除了“去哪儿”确实没多余的话题。
去哪儿,火车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类似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