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弱肉强食。他们从来都是吃肉的人,只要拳头足够有力就可以自行制定规则,劣等种族制定的法律算什么,根本不配约束文明世界!
可忽然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听大使的意思,高贵文明米列颠现在是要仰仗劣等国家大雍,而且完全不敢得罪人家,甚至不惜牺牲列西商业公司的利益!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米列颠的尊严岂容这样被践踏?!
经办气得火气上头,觉得米列颠大使大概是被大雍人买通了,完全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所以一纸诉状递到了米列颠摄政王的案前。
本以为背叛者会受到惩罚,信送到伦德尔城便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音。反倒是一个月后的仙匀城,列西公司驻大雍新总办到任。
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裁撤了部分闹事的经办,替换上了自己带来的人手,并且亲自登门拜访了东海郡守钱酉匡。期间,他一个字都没提托里的事,而是反复表达了自己想要和东海郡修复关系的愿望,并且还试图赠送钱酉匡一台最新款的列西煤油车,但却被郡守以“已经有车且煤油车不实用”拒绝了。
新总办:……?
不过此事一出,海西洲的商人们就都看明白了。
托里惹了事,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但是在大雍,就连高贵的米列颠都要忍下一口恶气,因为现在的大雍已经不是可以任由他们圆搓扁捏的地方。
他们想要在这里做生意,就必须尊重和敬畏这里的法律,不要再妄想任何法外特权。
是以这次施罗根公司派员却前来,在出发之前也是做过特别培训的,反复强调不要惹出麻烦。
现在海西洲遍地战火,公司经营一天比一天艰难,大雍的基建大单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必须要拿下,不惜任何代价!
他们先拜访了住在青州城郊的恩里希·冯·德雷克里希恩特·谢(谢航)。
谢是谢氏钢铁场的主人,谢氏钢铁场在海西洲的时候就是施罗根公司的大主顾,谢有一半路德血统,找他做接洽人再适合不过。
听对方表明来意,谢航沉吟了一下,
“据我所知,大雍的确要建设一批新工厂。”
哦?!
施罗根总经办和领队的眼睛都微微发亮,想立刻追问但又顾念矜持,简直两面为难。
谢航哪里看不出这些人的想法,事实上,就在昨天,施罗德公司的总办也过来拜访过他,说的也是同样的事。
大雍的确要建造一批新工厂,这个消息是他从东海郡尉崔慎的口中得到的,消息的可靠性毋庸置疑。
据崔慎透露,这个计划需要制造很多新型机器,会在各地建立工场,需要大量的钢铁和加工工具,这对于已经转移到大雍的谢氏钢铁场来说是个天赐良机。
事实上,崔慎这个消息也不是白透露的。自他与崔郡尉相识,他就没见过此人做过赔本的生意。说赚钱都是小事,崔慎从来都是一石二鸟甚至三鸟,几乎是算无遗策。
这个时间告诉他大基建计划的目的不言而喻,谢家钢铁场想参与进来,那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不然钢板这东西很多地方都能造,要没有附加利益,未必非要谢家的出产。
谢航多精明个人,马上把消息传到了海西洲。
谢家能提供的只有钢,但谢家的合作伙伴有很多,搞个结盟合作这附加值不就有了嘛!
大基建用到钢铁肯定少不了加工工具,要说这块那肯定还是路德国的施罗德和施罗根两家最为顶尖,谢航雨露均沾,分别给两位合作伙伴都传了消息,然后自己在东海守株待兔,看哪只兔子带来的方案最划算了。
两家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谁抢到这单谁就能喘口气。谢航十分了解路德人,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会选择变通,以前完全不能接受的技术合作的转让现在都可以谈。
这样一来,就算让利那也不是谢氏钢铁场一家让利,算上合作伙伴的部分,大家分摊些成本岂不更有诚意?
现在,就看施罗根能拿出多少筹码了。
第248章
施罗根公司的总经办觉得谢航拿到的头等重大消息,可实际上,谢航知道的也不过只是些皮毛,是温太后属意放给海西州各大商社的鱼饵,真正的计划远比谢航想象的要庞大。
她希望能建设电厂,建造新型电动工场,扩大电能的使用范围,重新规划和修复大雍的基础设施,而这些,单靠大雍国内目前的技术和资金是做不到的。
但海西洲的战争是个机会。
战火让海西洲的很多商社都无以为继,可人总要活下去的,于是平静的东方就成了他们的希望。
像施罗德、施罗根这样的大商社,本身便拥有一定的技术和经验积累,刚好和大雍国内薄弱的领域互补。如果能把这些商社成功引入大基建计划中,不但能够节省大量的时间和成本,还能在合作中磨炼和培养出相关领域的人才,为国内继续力量。
这个办法是陈磬钟最先提出来的。
时至今日他也就是西洋派的领头人,但西洋派的宗旨却早已经发生了变化。海西洲依旧有很多地方值得大雍学习,但陈磬钟和他的西洋派却已经不会事事西看、原搬照抄,而是会仔细斟酌前因后果,选择适合的部分进行适度改良,然后再引入朝中。
效果果然比之前好了许多。
“三人行必有吾师,圣人说的话是至理,但学什么还是要自己筛选。”
某一日的陈磬钟对自己的阁僚感慨道。
阁僚以为陈阁葵是在后悔之前推进的一些西化政策,连忙开口宽慰道。
“是啊,主要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才会想着尽量选现在看起来会有用的东西……但海西洲近百年比我们繁荣先进这也是事实。”
陈磬钟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
“那你现在觉得呢?”
阁僚一愣。
他有点摸不准陈磬钟的心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现在我也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