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泽:“都听见了吗?”
秋意北阴沉着脸,看向陆渟离开的方向,“听见了,听的一清二楚。”
——
巨大的音响里,闹人的声音噼里啪啦向三个人包围而来。
晏燕和梁少泽都双手堵着耳朵,皱眉看着靠在酒吧椅背上往自己嘴里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的秋意北。
“秋意北你有毛病!”梁少泽扯着嗓门喊,“陆渟亲口承认他爱你,就算他要背着你做什么,那也是全心全意为了你,你在这儿买什么醉啊!我要是你我开心还来不及!”
“你不懂……”秋意北端着酒杯,伸出一根手指头,摇摇晃晃。
他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眼神迷离:“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这么久了,我爱的人,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他,却知道他自己为什么爱我?爱怎么可能列出一二三,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梁少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晏燕见状,对梁少泽说:“梁少,这里有我呢,你先回去吧,你在平愚市不是什么普通身份的人,在酒吧待久了容易给梁董事长带来不好的影响,更何况陆渟和秋意北都拜托你了很多事。”
梁少泽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照顾好他,有事打电话。”
晏燕点头,目送梁少泽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息离开了。
秋意北酒劲上头:“他不知道我爱他什么,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爱就是爱了,就是非他不可了,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晏燕坐在一边,静静看着秋意北,不说话。
“不过……听到他对梁少泽说这种话,我倒也真的想问问自己了,我爱他什么?爱他的脸?他的身体?还是无论他有多么难过,依旧会对别人挤出笑容的那种——近乎病态的坚强?我到底是爱他,还是可怜他?陆渟想知道确切的答案,我也想。”
“不,”晏燕定定地看着秋意北,“你爱他,你不是可怜他,他不需要可怜,你就是爱他。”
秋意北又给自己叫了一杯酒,仰头一口气喝下半杯,晕眩感一下子涌上头,秋意北坐不住,斜靠在椅背上。
他好像没有听到晏燕的话,继续自顾自话:“我大概真的要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了。你知道吗,他在狱里没有指认陆正庭,不只是陆正庭逼迫他伪装成omega,其他所有的他都没有作证。我今天才知道,他早早就让欧阳准备好了陆正庭的那些罪证,比我要早得多,可是他一件都没有让欧阳拿出来。”
晏燕一把拦下秋意北准备继续再喝的手,说:“他和陆正庭之间的恩怨……还有他对陆正庭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我们谁都不是他,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心里怎么想。”
秋意北:“是,我不了解他,我们太快了,上床领证相爱,都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有亲口对我说过一句——他爱我。”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一切都进行的太快。
就像秋意北自己说的,上床、领证、相爱。
他们好像在还没有看清对方前,就迫不及待划破胸膛,指着自己血淋淋的心脏,让对方看。
你看,我多爱你。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觉得,自己是爱了,爱得欲生欲死了。
“其实爱不爱的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晏燕突然开口,打断了秋意北陷入死循环的思绪。
“他从小就一直在被抛弃,他永远是别人的第二甚至是第三第四选项。他从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能那样坚定地选择他。哥,你要给他害怕的权利,你要给他患得患失的权利。”
秋意北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晏燕:“他在学习去爱你,你怎么能不给他机会呢?”
秋意北渐渐坐直了身体。
看到秋意北的样子,晏燕松了口气:“快回去吧……”
秋意北茫然下意识问:“回哪儿?”
晏燕:“陆渟的身边,凌晨三点了,他一定还在等你。”
秋意北:“凌晨三点……算了,他不一定在等我。”
晏燕听了,一口气憋了很久,最后道:“你还想对他说话不算话吗!”
秋意北不解,怎么陆渟和晏燕都说他说话不算话,“这是什么意思?”
晏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秋意北面前,轻轻点了点秋意北右耳垂后面的位置,说:“去看看陆渟的这里吧。”
望着秋意北离开的背影,晏燕从心底彻底放下了,那个曾经没有任何人看破的,未来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不该有的情感。
——
秋意北走着去的北郊贫民窟。
不只是因为喝酒不能开车,更是他想用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对陆渟说天黑了等他,如果陆渟没有等他,要怎么办,如果陆渟一直等他到现在,他又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秋意北就走进了小区,离单元门越来越近了。
他也逐渐看见有一个身影,坐在一楼的楼梯上,脑袋靠在扶手上睡着了。
陆渟裹着秋意北的大衣,坐在单元门的门口,一直在等。
秋意北想过陆渟可能会在屋里没睡,或者听到他上楼的声音早早给他开门,但他没有想到,陆渟会坐在秋意北只要一走进小区,陆渟就能一眼看到他的地方。
想起晏燕的话,秋意北小心翼翼地绕到陆渟身后,蹲下去,凑近了看,一枚小小的,如果不是特别认真地去看,都不会被发现的朱砂痣,点在陆渟的右耳垂后。
那枚朱砂痣,小到——秋意北和陆渟在一起这么久,从未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