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被那温柔蛊惑着轻轻点了下头:“我愿意的。”
“甚好,”江懿轻笑,“往后你认我做师父,我教你读书习武可好?”
裴向云眨了下眼:“师父是什么?”
“是……”
江懿“啧”了一声,蹙眉慢慢给他解释道:“韩文公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意思就是我教给你做人做事的道理,教你诗书礼乐,解答你关于事物的问题,这样说你可懂么?”
裴向云惴惴不安地问道:“那你做我的师父,你便不会赶我走,是吗?”
“我父母也是很早就去世了,”江懿的声音很轻,“你做我的学生,便也是我的家人。”
原来是家人吗?
自己真的可以有一个新家吗?
裴向云鼻尖发酸,低声道:“师父。”
江懿怔了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样快。
没及时得到回应,他又惶惶提高了声音,重复喊了一遍:“师父。”
江懿颔首应道:“嗯。”
裴向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喃喃地唤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也不撒手,而后蓦地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江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别哭,师父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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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放假啦放假啦——
第164章 定风波【4】
江懿觉得他那小徒弟黏人得很。
原本他当时收徒也是一时兴起,觉得在这偌大军营中有个伴也挺好的,却并未料到裴向云竟这样依赖他。分明已不再是刚相识的时候,半天不见后却仍会沉默地等在他营帐外直到他回来。
“这样不太好,”江懿头疼道,“我不是教给你读书识字了么?你去与他们在校场跑马也是好的,作甚等在这里?”
裴向云兀自在他桌案边坐下,听见他说的话后手上动作顿了下,低声道:“我怕你不要我。”
江懿眉心微蹙,轻叹一声,也确实怪他怪不起来了。
满打满算,自将裴向云捡回陇西后已过去三年多,春去秋来,又要到新一个冬天。
少年不似刚见面时瘦削虚弱,在陇西每日伙食不错,身量拔节似的窜高,估摸着再长个一年半载就要和自己一样高了。
“不会不要你的。”
江懿觉得自己这学生倔得要命:“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整日跟在我身边像什么样子。”
裴向云抬眸看他,一双黑眸中满是固执:“为什么不能跟着你?”
“因为……”
江懿话说了一半却被他打断了。
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我给你丢脸了吗?”
江懿挑眉:“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或许是骨子里的自卑作祟,裴向云总觉着自己带着的那半乌斯血统定然会给人添麻烦,所以格外在乎旁人对自己的看法。
可他却并没说出来,只咬着牙垂下眸子,带着股抵抗的意味,根本听不进去江懿说的话。
江懿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也多了股火气,低声道:“你这样如何能成大事?我不养没用的草包。”
他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重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他还算是裴向云的长辈。
江懿看着少年的面色倏然白了几分,动了动唇正欲补救,却听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裴向云深吸一口气,慢慢从桌案边站了起来,别过脸去不看他:“是我打扰师父,我走了,不给你添乱了。”
江懿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少年似乎负气地转过身,径直离开了他的营帐。
这是生气了吗?
后来接连几日,裴向云都不再如往常般黏在他身后,不过每日按时来做他布置的课业,而后便生硬地与他道别,似乎多留一下也不愿意。
似乎是这么长时间来两人第一次吵架。
江懿确信他在和自己闹别扭。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与裴向云好好聊聊,可临近年终岁尾,军中事务繁忙起来,接下去几日他甚至连裴向云写的字帖都来不及看,动辄早出晚归,见自己那学生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直到彻底忙完,还没来得及去寻裴向云,他便先染了风寒,高热不退。
估摸是前几日累的,又偏生赶上骤然变天降温,他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想来裴向云应该还在生着气的,这几日都没看见他。自己当时的话确实说得有点重,对方毕竟年岁不大,带着些少年气盛,或许心中是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