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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 / 2)

第29章 番外·镜花影

谢哲青下山游历的第四年,在沉剑山庄的英雄会上见到活生生的聂无极。

聂氏这对姐弟是近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新秀,姿容绝佳,刀法超凡。入关以来,上天山、涉韩江,短短数月,几乎要把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得罪个遍。

江湖上对他二人刀挑各大门派的行为多有忌惮——两人出身西疆自在城,身负乌图王室血脉,这样敏感的身份,很难不令人忧心西疆邪道是否也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哲青却不大在乎。他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又与天山派吕秋水、百越盟陈西丘等人有嫌隙。听人细数了聂家姐弟的“罪状”后非但没和人同仇敌忾,反而生出了结交一番的兴致,从茶客口中探得了二人也要参加英雄会的消息,当即把师妹的委托抛诸脑后,连夜改道去了杭城。

早春三月,惊蛰方过,杭城便下了场雨。

谢哲青跟随引路的侍女走进山庄时,正撞见传闻中的二位新秀和人起了口角。聂扶风的性子和她那张大家闺秀的脸可谓是南辕北辙,此时正双手拄刀拦在几个年轻人面前,不依不饶地向人要一句道歉。身形堪称娇小,却很有几分一夫当关的豪气。

“我们姐弟二人好端端走在路上,是你们非要来挤这同一条小道,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怨我阿弟的伞弄湿了你们的衣裳?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教养么?”

被拦住去路的几人听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及回答,又听她身后撑伞的少年冷然一句:“阿姐何必与这些废物费这些口舌。”

话音才落,人群中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为首者闻言怒上眉山,仓啷一声抽出剑来,要和两人手下见真章。不料那少年连余光也不肯施舍一个,下巴微微一抬,眼含轻蔑语带不屑,“想问我的刀,你还不配。”

聂无极三、四岁大的时候就已经提刀,在西疆成名极早,是以扬名中原这一年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看上去还是少年模样,白衣束发,眉梢眼角俱和他腰上的刀一般寒意凛然,仿佛一柄锋芒毕露的神兵,要人望而生畏。似乎察觉到了旁人的视线,他骤然转过眼,和谢哲青略带好奇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和大多数人期待的清逸俊秀大相径庭,声名在外的谢哲青其实只是个面容平凡的年轻人,唯独一双眼睛生得不俗,如宝珠、似寒星,是白水银里养着的两只黑水银。

四目相对,聂无极的眼睛倏地一亮,像草原上忽然烧起的火,把他的人也烧得鲜活热烈。

很奇怪的,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就先想起一道剑痕。

天山绝壁之上的剑痕。

聂无极见过许多人的剑。

天山派掌门的剑冷,如孤月高悬,关山飞雪。

儒侠陈弘微的剑雅,是行仁蹈义,动循轨礼。

潇湘剑清逸,孤亭剑凌厉,白蔷剑绝艳。

然而世上千万种风情,千万般法门,到了这一剑面前,纷纷黯然失色。

剑意悠远,宛如远山含翠,闲云出岫。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

聂无极的手轻轻搭在了刀柄上,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急切,向着谢哲青的方向问道:“是你?你也要来问我的刀么?”

他这一问来得莫名,谢哲青却没有半点意外,笑着摆摆手,随即跟在侍女身后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之后那么多年里,聂无极常常梦见沉剑山庄的照这个面。

那是宣和二十六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天,新雨初晴,谢哲青背一把收在苍青剑鞘里的长剑——那是他曾经的佩剑松风慢,只可惜在今次英雄会上与聂无极一战后就断成了两截,笑吟吟地隔着人群看向他。

那时的沉剑山庄,梨花败,桃花盛,杨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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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延海之战结束后不久,印心剑谢哲青在西凉州病逝。

是夜,兰阳大雪,七日不绝。”

第30章 恨西风·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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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告捷,又连胜了两个小有名气的精英弟子,这一天里易水心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才下了擂台就被一帮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同龄人,老一辈常谈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在大多数年轻人看来其实更接近狼外婆熊瞎子一类的故事。而且绝大部分人——包括我,对易水心曾经的“丰功伟绩”大都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本来也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青年才俊谁不喜欢啊?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不说,还有陈清风、柳叶刀这些人背书,出现当下这样的盛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奇怪的是,我无意中看见了不远处的柳叶刀,他的视线也粘在人群里的易水心身上,脸上的表情不说咬牙切齿,也绝对没有什么愉悦的意思。

后来吃饭的时候,听陈清风顺嘴一提才知道,柳叶刀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捧一捧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逆子,邀请“萧如观”多半也是看在他爹萧恪的面子上,让他来充当一下吉祥物。谁知他居然这么不懂事儿,前脚拒绝了东道主观战的提议,后脚提着刀就下场抽签去了。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一桌子人相互看了看,都在彼此脸上读出了无语两个字。

齐云舟大概还顾忌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没有多说什么,秋星鹭倒是很豪放,张口就是:“这算不算偷鸡不成反蚀把……”

话没说完,边上的齐云舟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咳嗽声。秋星鹭带着一种怯生生的意味偷瞄了一眼他师兄,细声细气地纠正:“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看着齐云舟额头上几乎要爆出来的青筋,不无同情地叹了口气,揽着易水心很不走心地忏悔道:“辛苦你了。”

易水心沉默地扒着饭,过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意识到我在跟他说话,又胡乱地应了两声,很心不在焉的样子。

晚饭过后,陈清风带着秋星鹭和我出去消食,齐云舟则是和易水心在院子里比划了起来。自从两天前以半招之差惜败易水心之后,他隔三差五就要跑到我们这儿来,以监督师弟为名,行切磋蹭饭之实。头几回还有些不好意思,绞尽脑汁找了不少一听就不靠谱的借口,后来约莫是熟能生巧了,见易水心撂下筷子就迫不及待地也站了起来。

易水心想必也很乐在其中——陈清风是长辈,我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笨想也知道这个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往的对手有多难得,本人身为他的至交好友,除了尊重祝福还能说什么呢?

我落在后头生闷气,忽然听见陈清风问:“小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秋星鹭小狗似的左右嗅了嗅,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没有啊,什么味道?”

陈清风笑眯眯地回头喊我:“小冬,你说是什么味道?”

我哪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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