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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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不装了摊牌了演不下去了?
易:……你的话能不能像你的钱一样少一点?
郑:这没你的戏份,收声→_→
第42章 续黄粱·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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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圈速度快得惊人,一声唿哨过后,人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离得近了,被一闪而过的光晃了一下,我才看清她手上提着的原来是两把弯刀。
几乎是在看清那对兵器的下一刻,齐云舟猛地推了我一把,“走!”
他的动作比这话更快了一步,话没喊完,人已经翻身上了骆驼。
他这一推,恰好把我推出了乾坤圈攻击的范围。我踉跄了两步,看了他们一眼——齐云舟那匹骆驼的屁股挨了主人一刀,发出几声奇怪的动静,疯疯癫癫地跑远了,在有所反应之前,先被贴着脖颈划过的刀吓出了一身冷汗。退避之间,手上的君子剑已然递了出去,刀剑相击,金石之声震得漫天尘土飞扬。
继承了萧如观的功夫以后,我遇上的大多是明月臣这样的同龄人,武力值相近,真打起来也像菜鸡互啄。然而面前这人显然是个硬茬,我躲过了她接连而来的攻击,扭头想把嘴里的沙子呸干净,结果才一张嘴,喉头一甜,“哇”地先吐了口血。刚一直腰,那两轮弯月不依不饶地又缠了上来,我不是她的对手,三招才过就被按倒在地上,剑也被踢得远远的,任我快把胳膊伸断了也没能够着。
大约是对我狼狈的样子十分满意,乾坤圈非但没当场痛下杀手,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和我唠起了家常。
“小郎君,劝你还是少费些力气。再挣扎下去,要是被我这刀误伤就不好了。”
我深谙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从善如流地放弃挣扎。
片刻后,只听乾坤圈嗤笑一声,一把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问:“怎么不和你的两个朋友一起跑?怪没意思的。”
我背对着她,眼珠子差点被领子勒出了眼眶,没好气地回赠了一句:“那你倒是松手啊!”
“那可不行。”身后传来她做作的笑声,“放了你,谁来带我去找乌图秘宝呢?”
我听得好笑,问她,你看我像傻子不?
乾坤圈闻言,竟然真的凑到前头端详了我一会儿,评价道:“长得倒是蛮机灵。”
我笑得更厉害了,我说你也知道我不傻,怎么还能问出这种但凡是个碳基生物都问不出来的话呢?
话音才落,刚松了一小圈的领口又是一紧,乾坤圈一改先前的暴躁行径,耐心颇佳地回答我:“山人自有妙计。猜猜看,长青宗那两个小东西跑到哪儿了?”
她的手攥得太紧,勒得我眼冒金星,两只耳朵也像被棉布遮上了,听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轰鸣之中,我听见自己快断气似的声音——
“我倒没什么所谓。可长青宗主的爱徒不明不白的死在沙漠里,猜猜看,他会不会去找你主人的麻烦?”
桎梏着颈项的力量骤然消失,我被惯性推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不知不觉间,捂着耳朵的棉布被人撤走,四周的声音渐渐清晰。我听见乾坤圈厉声问道:“真当我不敢杀了他们?”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接不接受你的胁迫。”
很奇怪的,得到这样的回答,乾坤圈反而开怀大笑。
“齐小郎君可听见了?你甘心交托生死的朋友,可是毫不在意你和师弟的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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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郎君。
我扣着沙地的双手猛然握紧,扭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伙蒙着面的人,一水儿的黑衣裳,当中仅有的两个例外正被人挟持着,脸色惨白。
看清那两张脸的刹那,我只觉得脑子嗡地炸开了,像是全身的血气都汇聚在那里,一同庆祝我和我算不上朋友的朋友一起在沙漠里发烂发臭。我当然没有错过秋星鹭眼里一闪而逝的受伤,也把齐云舟变幻的神色尽收眼底,可是开弓从没有回头箭,我只能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乾坤圈。
“就算当着他们的面我也敢说,我压根不在乎这两个人的死活,我们甚至都算不上朋友。拿他们威胁我?昏头了吧你。”
齐云舟怒气冲冲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很快又被制住他的人捣了一拳,不得不消停下来。我咂咂嘴,无端端尝到了一股苦味,比中药凉茶双黄连加在一起还要重。
“那晚在居延海边,我给过你机会,齐云舟。”我说,“你自己不中用,死了不能怨我。”
这话出口的瞬间,我好像突然领会了易水心曾经的心情。
乾坤圈免费看了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啪啪拍了两下巴掌,“叙完旧了?是不是也该听我说两句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慢慢朝我走近,神色看上去十分松弛,手里的两把弯刀却连一秒钟的松懈也没有,看得我不由得也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那群绑匪里的头子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我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了乾坤圈的脚下,顾不上细听,只能任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流水一样从耳边滑过。
奇怪的是,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起还在家的日子。
那时我刚参加完人生中第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赋闲在家,没有什么告别青春的实感,只觉得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无聊”。我爸看不惯我一天天五脊六兽地在家里瘫着,索性又喊上几个朋友,带我进山打猎。
我矮着身子蹲在灌木丛里,听他把声音压低到极致,告诉我要放松。
我于是也依照他说的,集中精神,放缓呼吸,想象自己缩小、下沉,最终化作广袤瀚海中的一粒沙。
随着乾坤圈和我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周围的一切好像也在不断坍缩再坍缩,热风和黄沙被挤压,糅合成一大块琥珀,把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包裹在里面。一时之间,好像连空气的流速也慢了下来。
一步,两步。
乾坤圈的每一脚都踩着我的心跳。
最后一步落下的同时,脑子里传来了枪响,我大喊一声“看剑”,攥了半天的右手向外一撒,在黄尘飞扬中猛然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匕,用力掷向擒着秋星鹭的黑衣人。
目标应声而倒。
这是我两辈子加起来开过最准的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