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心的答复来得比我预想中要快得多,几乎是在把纸玫瑰塞进他外衣兜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他的废话一向很少,这次也不例外,言简意赅约我下午放课后在学校对面的书店见面,说是有话要告诉我。
我心头没来由跳了一下。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兆头。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它每扑腾一下,我身边都要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变化。
果不其然,才一见面,易水心就对我说,不要再给他写这些东西了。
我的信,每一封他都看过。一点一点展开来,像展开我的心,读完以后再沿着本来的折痕把它恢复原状。可任他怎么仔细,过去的痕迹永远存在,一如覆水难收,破镜重圆。
我故意露出受伤的神情来,好像他并非说了一句话,而是用尖刀恶狠狠刺进我最不设防的心窝,又凑上前去眼巴巴看着他。
我说,哥哥你好狠的心。
易水心冷漠地把我的脸推远了,“别在这里发癫,否则我去找聂叔叔告状。”
他口中的聂叔叔全名聂无极,从伦理的角度分析,应该算我的舅舅、他的养父。易水心对他可谓是推崇至极,六七岁大的时候就学会一嘴一个“聂叔叔说”,长大以后更是追着偶像的脚步,发下宏愿要做陈景润第二。我摊牌了,我眼红,我嫉妒,我一听见他提这人就恨不得正月里剃个头。
这年头,亲父子的本子看得少,养父子的本子可是满地跑啊!
我拿余光乜着易水心,忿忿不平地质问:“一口一个聂叔叔,你是不是真的暗恋他啊!”
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心事被戳穿后的心虚、局促,从容地付了钱,从容地抱着新书转身,又从容地拿脸轻轻贴了贴我的,极尽敷衍道:“嗯嗯好好是是,我从小就喜欢聂叔叔,满意了吗?”
我当然不满意,追着他问:“你怎么不亲我了?觉得我烦了?移情别恋了?我要去表白墙上挂你!数院的妹子知道他们的男神是个狗渣男吗?”
大概是不胜其烦,易水心终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警告我:“风姨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上学期六级没过这事儿?”
我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多半是我们在书店里的亲密行为被看见了,学校里又开始传,说我寒窑苦守十八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