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松了半口气,却听宗陌笑道:“我因风吹火,用力不多。”
何元冲一口气活活地又闷了回去。
回过神来,他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抓着宗陌:“走,回家,回家我们好好商量!”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呀?”
“还不商量!知不知道这有多凶险!女……唉,你这回可真玩过头了,你想死吗你!”
“是是,何大人不要拉拉扯扯,有失体统,下官跟着大人走便是。”
一口一个“大人”“下官”,这官瘾还真大!何元冲气了个倒仰,好歹把宗陌拎着走人了。
太后慈宁宫中,正有一场密谈。
太后嫡兄、当朝国丈、枢密使任天宁,把两个消息带给了太后。
“好消息!好消息!”他满面笑容,“霄儿出任边军支度使,前方军备军粮,今后由霄儿作主调配统筹。”
显然皇帝所说要把这消息带给太后,不过嘴上说说,太后还未得知:“怎的?霄儿做那支度使?”
“着哇,此乃三方议定,宗陌上奏,皇帝陛下已然允可!”
“谌儿应允了?”太后顿时也放出笑容,“如此甚好。霄儿身体无碍吧?”
“无碍无碍!”任天宁大笑,“太后深知,我儿行动受限,身体一向无恙啊。”
任庭霄不良于行,身体素质其实也比常人要弱一些,但眼下,除了他似乎任氏也找不到更合适担当大任的人,反正他做支度使,手下有的是办事的人,料来不会比做郎中累到哪里。
太后也很满意:“哀家当年提拔宗陌,还算没有看错人。”
任天宁大不以为然,他与那个少年人天天相对,可深知其厉害,这次的示好,大抵也有下一步走棋的深意。
说到下一步棋,任天宁已然胸有成竹。
“太后,还有一事。”任天宁说着,面上先已露出些许奇怪的神情,仿佛幸灾乐祸,又颇有些忍俊不禁。
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来,把这张有些脏、有些破的粉红纸摊平放在太后面前。
太后疑惑地看去,猛吃一惊,反复仔细瞧了好几遍,嫌恶道:“这是哪来的,查到了没?”
“回太后,正在调查。”任天宁笑容谨慎而含蓄,“据初步调查,这种小纸片大约不是流言的起源。一开始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生出来些流言蜚语,传得极快,又极广,但所涉事大,尽管短时间内传遍京城,讨论者寥寥无几,也未传到京城达官耳中,接着就出现了这一批粉红纸,它们于一夜之间,贴在了皇城要道旁边的建筑物以及树木之上,很难让人关注不到。”
“一夜之间?要道?!”太后惊得几乎叫出来,“什么人能做到这样,岂非很容易查么?胡闹!”
战时夜间宵禁,平白多出来的贴纸,在要道上来回巡视的城防,怎地没有及时发现?这其间内鬼的痕迹简直是明亮出证据来了。
“太后莫慌,关键是这里面的内容有趣,只怕无人着意去查纸片小节。而且臣方才说过了,这些纸张上所言,并非流言的源头,要查,也该是查那些源头吧!”
这手法极为拙劣,让人几乎一眼看穿,但,谣言动人心,吸走注意力,当今既定皇后的所作所为才是举国关心之要事、大事。
太后哼了一声,把那张已然又脏又破的纸拿起来,仔细再读两遍:“以兄长之见,这当作如何看?”
任天宁欣然答道:“依臣之见,此事蹊跷,无风不起浪哪。”
这幸灾乐祸之意也太分明了,太后不满道:“空穴来风,缩头藏尾,此事所涉太大,岂能因此儿戏而定。若无凭证,如何信得?”
“要证据,却也容易。”任天宁手指移向“太子妃”三字,敲了敲,“太后,何家丢失太子妃,朝廷没计较,可不意味着一直不计较。现今有谣言传出来,自当详细盘问何元冲。此人胆小如鼠,必有满意答案。”
什么答案,才会是让人满意的?太后仍然摇头:“不妥,不妥!可别太莽撞了,此事如今万不能追究,齐玄玥这女子也碰不得!”
她顿了顿,唇边浮起讥诮,“你的用意,无非送任氏女入宫。这有何难,赶明儿寻个名目,送了便也送了。但你们先前那外公、舅舅,着实做得不太地道,谌儿一年大似一年,已有自己的主张,你们这会儿想来搬弄他,迟了。”
任天宁赶紧道:“是是,从前、从前,臣……臣一直对太后和皇上忠心耿耿,但当时,那个,呃,有些太难了。臣原来想做个周旋,周旋而已。”
实在是无辞推诿,任天宁自觉尴尬,忽然近前一步,压低声道:“太后,臣与太后乃手足至亲,我们唯有同心同力,应付难关。正如太后所言,皇上一日大似一日,太后的话,皇上也有些不愿意听了吧!”
这正说到太后心坎上,太后脸上闪过一阵阴霾。
“可是……眼下齐玄瑢就在前线领兵打仗,劳苦功高的,总归不能贸然就动皇后。”
“这可不止动皇后。”任天宁狞笑,“太后,皇后之罪,涉及到太子元妃,如此一桩惊天大案,不能不齐玄瑢调回来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