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连环谋算
太后大惊：“又要调回来！胡闹！上回谭冲的教训忘了么，又来！那齐玄瑢一来一回，边关谁去顶？你尽盘算着要让蛮寇逼到天子脚下来么？！”
“太后息怒，息怒！”任天宁连声道，“上回是臣思量不周，谁知那谭冲废物一个！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形又截然不同了。”
太后气笑：“大军出发也才两个月，哪里不同了？”
“新任的永顺总督封霆，太后可知他来历？”
“他……不是宗陌带来的吗？看上去对谌儿倒还算忠心的。”
“太后仅知其一，那封霆来历神秘，实有难以言明的苦衷。此人实为栖霞山上弃徒……”
“什么！”太后惊叫。
“太后，此人为栖霞山弃徒，双方有着杀妻、杀师不可化解之仇怨，他昔年中毒，宗陌为他解了，又给他寻了出身，避免栖霞山追杀，因此，他唯宗陌马首是瞻。栖霞山武功特出，历年来为大华培养诸多良将，从那里出来的，可说是绝无庸才。更何况这封霆是灵武真人大弟子，算来还是齐玄瑢师兄，身手能耐，可比那黄口小儿强得多了。我们有了这么个人坐镇边关，何需再用齐玄瑢？”
太后吁一口气，虽还有些半信半疑，但逐渐平静下来了：“他和齐玄瑢师出同门，师兄弟关系如何？”
任天宁笑道：“太后有所不知，这封霆早已是栖霞弃徒，被囚十年之久，这两人名为同门，实际这两人没见几面，毫无同门之谊！”
太后沉思着，点点头。
“除了这封霆，还有一人可用。”
“谁？”
“昔日正阳岭上山寨大王卫紫府，靖安侯的侄女。此女豪勇，素会用兵，太后，当怜靖安侯卫家子息单薄命运多舛，何妨把这卫紫府纳入宫中，封为贵妃——暂不入宫，仍在边关，卫贵妃必会披肝沥胆，竭诚尽忠。”
这建议初听匪夷所思，细思却颇甚可行。太后当初见过卫紫府一面，犹记此女容姿不俗，小皇帝多半乐意。军中有了贵妃压阵，这兵权也不至落了外姓之手。
若在平常，卫紫府既为贵妃，怎能在外打仗，但特殊时期，她以女子之身带兵既成事实，无非再加个封诰而已。
“倒也使得，……但封霆此人到底可靠否？”太后犹有些惴惴，“别又是个废物，最后仍要用上齐玄瑢，那可——”
任天宁道：“太后毋须担心，现如今情势已然逆转，南蛮退到北疆边上，已是强弩之末了。那个方向，矢獛等年年贼心不死，几时得逞过？”
“再者，即便封霆没用，只要他顶个一年半载，咱们联合到白兰，便可倚此与矢獛议和，这帮蛮子胸无大志，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不能答应？”
“何况，朝廷已在准备武举开科，大华地大物博，还愁找不出堪与齐玄瑢匹敌的武将人才！”
他见太后似乎还有一点点犹疑，遂低声道：“太后，小心养虎为患啊！——齐家先前落罪，借着兵势而起，怎知那小子打得什么主意。莫忘了，那小子前阵子就敢与天家做对，前线抽身，强抢张妃，硬把那婴儿送到宫中来！似这般妄行无忌自狂自大，绝不可纵容此人坐大！”
这一番言语句句打中太后心坎，倏然变色，立时便有了决断。
商量既妥，任天宁出宫，这番言语把他可累坏了，打横躺在有一间房那么宽敞的轿中，直嚷：“不知眼色的奴才，还不快送茶来！”
轿子里传来凉凉的笑声。
“嗯？你在？”任天宁困得半闭的眼睛倏然张开，有了些精神。
断臂的年轻人现身出来，脸色蜡黄，木无表情，显然经过某种伪装。
任天宁见他向来兴奋，此刻却着实打不起精神，只表情大见松缓：“事儿都成啦都成啦，我这会儿没力气同你搅和，回头再说。赶快让小厮儿上来，老爷我渴坏啦，要喝茶！”
年轻人并未退出，茶壶茶杯其实就在边上，他单手执壶，倒上一杯凉茶：“叫什么小厮，我服侍你吧，任天宁大人。”
任天宁瞪了他一会，似乎发不出脾气，接过茶杯来骨碌碌一口气喝光。他示意还要，年轻人继续斟茶，一连喝了三杯水，方喘一口气笑道：“老夫可舍不得人间仙郎做这种递茶端水的仆役活儿，这是你自己情愿的啊！”
“人间仙郎”四字入耳，张睿睿抿了抿唇。
任天宁又道：“你小子越来越出格了啊，就躲在我轿子里头，要是被人发现，当你干啥坏事，那还了得！”
“我有任大人罩着，怕什么？”张睿睿淡淡笑了起来，他面上虽经伪饰，一双眼睛却如深黑的夜空，即便对于任天宁这样一个老人，也仿佛有着深沉的魅力。任天宁忽然感到了浑身燥热。
张睿睿及时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欲念，身体渐渐僵硬。
仅余的充实的袖管里，拳头已握紧。
他很简单便能联系上任天宁。
张家处心积虑，到处罗织势力，早年在元州，齐家、何家便有他们的线人，对于占据朝廷半壁势力的任氏，更不会放过，早安排下诸多眼线。
张氏满门被诛，这些埋得极深的线未被起出，张睿睿重新抓紧这些线，组成一张远不如前但仍能深踞各大家的网络，把任天宁勾出来相见。
达成合作并不太困难。
任氏家大业大，势力遍布天下，然而近两年来任氏屡遭挫折，正在一点点失去优势，任天宁急需有力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