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睿一心报仇,仇恨目标与任氏当前最大的政敌重合,他带来的每一点情报,无不是任天宁如饥似渴所急需的。
对任天宁来说更为有利的是,张睿睿见不得光,他能选择如何用他,而他除此别无选择。
于是,任天宁放心用他作为最好的谋臣。
任天宁对太后所说仅是张睿睿谋划的一部分,其他还包括了封霆身份的死穴,当封霆无用后,只需泄露给栖霞山就能除掉此人;以及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终极目标直指官居门下省侍中的大学士宗陌,等等。
一切都计算得很好,进行顺利,假如没有发生一个意外的话——外表一本正经的任天宁,居然会有那种兴趣。
第一次会面,初步达成攻守同盟之后,任天宁招呼他饮酒,半醺之际,便流露出那种欲望。
于是张睿睿悲哀地发现,“人间仙郎”生就那张脸,似乎天生用来做一门固定生意,当初正阳岭用做幌子勾引齐玄玥,如今也不能例外。
此时任天宁半躺着,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喘息:“来,快来吧!”
张睿睿看着他,木然移动过去。
如同房子般大小的轿子猛一侧倾,抬杠的轿夫纷纷感到了震动。
……
张睿睿全身浸泡在热水里,连头也埋进去,小僮儿在旁边把滚烫的水一勺勺加进去。
“再加!热一点!快一点!”
小僮儿手忙脚乱,勺子落在了桶里。还未及任何动作,已听得怒吼:“蠢才!”
“砰”的一拳,伴着僮儿惨叫,人飞起老高,撞在墙上,一团烂泥似地软垂下来,死了。
另两个搬水的僮子吓得魂飞魄散,急向外跑,忽觉身如腾云驾雾一般倒飞,扑通扑通连续落入桶中。
耳边有森然的笑声:“想跑?”
一个被叉住脖子,很快扔出去,第二个也已在腕下,却凝滞了。
小僮儿约只十三四年纪,脸色煞白,五官扭曲,居然别有一种生动。
虽说是下等人家出身的孩子,尚未经风吹日晒的皮肤仍光洁细致,那小僮勉强开眼,福至心灵,努力媚颜一笑。
张睿睿无声叹了口气,手上力道松了下来,慢慢俯身。
没什么,这没什么。人人都会,人人忍得。你看这不就过去了吗?昔年慕容冲凤栖阿房,还能过个皇帝瘾呢,忍得一时,又算得了甚么?
第三个小僮被扔出桶外之时,情形远比前两个凄惨。
张睿睿从一桶血水里站起来,拿块浴巾擦拭身子,头发上血和水小瀑布般滴滴嗒嗒的落下,落在雪白身体上面,一道一道形容可怖。他的眉乌黑,唇血红,失去了明珠照脸,却分外美得如同邪祟入体。
……
入秋一个多月,天边月儿将圆。白天犹有暑气,到了晚上,渐起阵阵凄楚的凉意。
红云臂弯里挎了个篮子,低头匆匆走。
风卷起一片叶子,向前飘去,飘啊飘,飘到一片青衿的下摆。
红云抬眼,一张美绝人寰的脸在对她笑。
“张公子!”红云又惊又喜,掩住口唇,紧张地左右四顾。
“你还记得我?”张睿睿笑意懒散,目光里却着实有些热情,仿佛那里面有两只勾子,把面前少女的魂儿勾去。
红云痴痴道:“怎么、怎么会忘记公子啊?”
她脸颊忽起一片与名字相称的颜色,忆起了正阳岭,水清山翠,天高地远之间,那美丽出尘的少年,悄然欺入正阳岭上无数女孩子们相同的梦境。
张睿睿的目光宛若绳圈把她一圈圈裹紧:“你怎么啦?象有什么疑难心事啊。”
红云被一言说中,不由得先叹了口气:“我们小姐……”
“你家小姐怎么了?”
红云不敢说。
“别怕。”张睿睿用手抚过红云脸颊,“即使她对不起我,我总记着当年缘份。好孩子,我知道你在愁什么,她可能比你愁更甚,你回去,找个机会和她说,还想不想见我呢?只要带上这句话就够了。”
红云神魂颠倒,他的每一个字在耳朵里都如仙音,“是。”
张睿睿注视红云远去,良久没动,唇边勾起幽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