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一死了断
壮丽宏伟的丹凤门于眼前轧轧打开，齐玄瑢勒马等待，感到一阵做梦般的恍惚。
没想到事情进行，会有这般顺利。
虽说京城已在他兵马之下，但本身京中驻军力量还很强大，皇宫内外守护严密，政治力量更是未受大的损害。
简而言之，朝廷绝非没有一拼之力。
万万没料到皇宫竟会采取不抵抗姿态，任由他入侵、掌控，于光天化日之下，顺服无言地敞开宫门。
“发生了什么？那些臣子们对白痴皇帝失去信心？”
齐玄瑢想，随即放弃此猜测。根本没可能，朝中政治力量依旧掌握在几大族姓之中，比方任氏，他们怎可能放弃皇戚权贵的地位？就算要换皇帝，也轮不着实际为蛊源、而分明幕后是他齐玄瑢的那个小皇子。
何况，他从未预计到，宗陌会简单地妥协。
宗陌……
才念及宗陌，马上挺拔如渊的身躯猛然一震。
丹墀那一头，一条冉冉而现的红裳身形。
阳光初升，淡薄而刺眼的金色，笼罩在那条纤袅身影之上，恍若环绕非同尘世间的光影。齐玄瑢突然感到口内焦渴，心跳加促。
她于丹墀上走来，步态袅娜但坚定，身姿曼妙却又恍然带着某种豁达爽朗。
她的脸于金色晨曦中缓慢显露。
齐玄瑢不出声地深吸口气，双瞳沉沉，闪现起妖异的紫色涟漪。
没想到，逼宫以来一直未曾出招的宗陌，出招了！
她竟还复女儿装。
她想做什么？！
宗陌遥遥站定，她仍在丹阶之上，齐玄瑢虽然骑在马上，仍有仰视之感。
“齐元帅，你戎装剑履，逼开宫门，意欲何为？”
她语气清冷，那声音却如在冰雪里沉浮的玻璃渣子，清冽里面带着些破裂沉渣。
那声音听得齐玄瑢有些恍惚，很耳熟，又似乎非常陌生。
她女装的样子他有些不习惯，元州时看过她女装，离江落水打捞上来那回她也穿着女装——不过那次她扮成苏贵妃模样，身着雪白衣裳。
她性格虽清冷他却一直觉得她不适合穿那样的颜色，因为她从来并不真正冷漠，即使态度清冷，眼内也总含着轻盈和温润。
他穿过世间尘埃极力搜寻她的面容，与往时记忆融合。她的着装，她的神态，她的眸光，他每看清一点，心便冷下去一分。她穿着如火焰一样的红装，颜色却如冰天雪地里的寒梅，周身焕发出冷气来。
他恍惚着没能及时答上问题。身后有一道冷静的声音代他回答：“皇帝失智，事关社稷，臣等恳请另择新帝。”
那是容明玠，这话可说得真大胆。已经到了剑履相对的地步，也还有什么可避诲的。
齐玄瑢想，只是这话破绽甚大，宗陌岂会放过，一场口舌之争难免了，齐玄瑢想到就头痛。
“呵。”宗陌一串冷笑，“帝君方当盛年，偶患小疾，在所难免。况且皇帝高瞻远瞩，早有安排，似不必齐元帅如此操劳。”
她语气和从前一贯无二，更冷些，也更——阴阳怪气一些，仿佛有几分别扭。
齐玄瑢皱起眉头，再度仔细望向她，但见晨光之中，她逆光而立，眉目依然清渠若许，身形较印象中更为纤弱——这很正常，男女装之间的分别。然而连日来抢救皇帝，心力交瘁，此时高高站立，未免显现瘦弱之态。
齐玄瑢想：“她病了么？嗓子都沙哑了。”她这病不为别人，为小皇帝而起，齐玄瑢想到，恨意复炽。
“高瞻远瞩？”他嗤笑，“什么安排？”
“圣上暂病，不日将克。在此期间，皇后暂代摄政。”
齐玄瑢一震，顾不上再琢磨别的，失声道：“皇后？哪来的皇后？”
宗陌取出一卷黄轴，交由小太监捧着来到齐玄瑢面前。小太监见齐玄瑢毫无下马之意，无可奈何，展开卷轴读道：“皇后齐氏失德，免除其位。女相宗陌，德才兼备，——”
尚未读完，被齐玄瑢劈手抢过，从头到底看了一遍，两眼喷火重新抬头，厉声道：“皇帝未尝大婚，原定我姊为后，从未有废后旨意，哪里又来一个皇后！安排摄政更无从谈起！宗陌，你在矫诏！”
宗陌面上浮起轻嘲：“齐玄玥行刺不成致身死，天下皆闻。齐元帅难道欲以一己之力掩天下之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