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看着小儿子这样到底不落忍,但又实在不会哄人,抬手欠兮兮地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两把,走去找傅歌邀功。
傅决寒过来,把他被揉乱的头发整理好,低着头由下往上看他,“小苦瓜,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孟一蔫头耷脑的,“什么啊?”
“像只落水的鹌鹑,就差捡回家下锅蒸了。”
孟一撇撇嘴,瓮声瓮气地道:“那你把我捡回家呗。”
“不捡。”
“嗯?”
傅决寒托着屁股一把将他抱起来,颠得高高的,“本来就是你家,哪儿用的着我捡。”
孟一刚丧下去的脸又缓和过来,两手圈着他的脖子,趴在人肩膀上蹭蹭,“哥,我不想在这呆了。”
“好,”傅决寒转头去找两个大的,“走吗爸?”
“走,”戚寒说:“现在就走,东西让他们收拾了下午送过去。”
傅歌有点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们把人怎么样了,那到底是小雅的丈夫。”
戚寒正在摘手套,闻言把手伸过去,无赖似的:“给我摘了我就告诉你。”
“……”傅歌都懒得瞪他了,伸手去帮他,戚寒又故意躲开,“拿手摘用得着你啊,我没个手啊?”
“你……”傅歌耳尖热烫,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你捉弄人没够是不是?”
戚寒还委屈上了,“祖宗,我冤不冤啊,是!咱俩是在一起很多年了,但你正眼看我的时候加一起也凑不够一个礼拜吧。我倒想捉弄,我捉弄得着吗我……”
他最会拿捏别人的软肋,趁着自己一身伤的可怜样儿拼了命争取福利,傅歌明知道他在耍赖却也忍不下心再说重话,别扭地扁了扁嘴,“过来。”
戚寒健步如飞凑到他眼跟前,再次把手伸过去。
傅歌张口咬住他指尖,温顺地扯下皮质手套,再想如法炮制摘另一只时被他拒绝了,“这个弄脏了。”
“喔……”他低着头呸呸两下,“现在能说了吧?”
“昂,啥也没干他自己就吓尿了,我找了两个人看着他签合同呢。”戚寒满脸的嫌弃,又觉得匪夷所思,真诚发问:“我和阿决有这么吓人吗?”
傅歌:“……”
傅歌:“我觉得……阿决还好……”
戚寒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还好,哎,不对啊,阿决还好,那我呢?你觉得我吓人?!”
“啊!我得去看看小一,他出门时好像没穿拖鞋。”傅歌落荒而逃。
戚寒人都傻了,“你管他穿没穿拖鞋,阿决抱着他都没让下地,祖宗你回来!给我拿个轮椅再跑啊!”
*
孟一在车上睡了一路,傅决寒全程把他抱在怀里,用一张厚实的绒绒毯裹着,好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儿,还不会睁开眼,就把自己团窝里哼哼唧唧地叫。
孟一也时不时哼哼两声,小腿还会无意识地弹动,像是做噩梦时被吓到了,其实傅决寒知道他在用力忍着眼泪。
半睡半醒时是一个人意志最薄弱,思绪最混乱的时候,介于清醒和梦境之间被来回拉扯,想挣脱还挣不出来,只能困在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囹圄之中。
十几年真心付出却得到这么个结果,不管怎么做小低伏都换不来一点亲情,背着愧疚和孽债走了很多年都不能解脱,临到了了被告知那一家人压根没把你当过一份子,只把你当成减轻愧疚的替罪羊。
这没人能受得了。
傅决寒没有打扰他,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用体温和怀抱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
到达私人医院五分钟了,车子已经熄火,却没一个人动,一家人都在等着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儿子。
胸前的毛衣都被浸湿了,傅决寒怕他再哭下去会出事,揉着脑袋叫了他一声:“小宝……”
“哎,”傅歌制止他,“让他哭吧,总得有这一场的,眼泪是成长的附属品,你小时候也没少哭。”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傅决寒帮他捋好长发,指使司机下去抬戚寒,“爸你们先走,我陪着他。”
说到底才刚刚二十岁,可孟一已经经受过太多事。
小小的身体被挫折填满,最难的时候满心都是绝望和崩溃,甚至一度不想活了,如今好不容易挣回了一口气,只能一点点把那些伤疤抚平治愈。
“不怕,我们慢慢来。”傅决寒吻着他不停抽动的发顶,“哥会一直陪着你。”
怕他在车里闷坏,傅决寒只留了一会儿就把人裹好抱进了医院。傅歌时不时往走廊里张望一下,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把人引到病房,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暖和的人脑袋发晕。
被放到床上时孟一蜷着身子哼了一下,慢悠悠睁开眼睛去找人,“哥……”
“在。”傅决寒俯身凑到他面前,捏了捏鼻尖,“哭够了?眼睛肿成金鱼了。”
孟一动了动鼻子,抖开他的手,黏糊糊地说:“那你给我亲亲呗。”
傅歌在他身后站着,一直没有机会说话,孟一就以为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撒娇。
傅决寒好笑地看了一眼爸爸,后者立刻看天。
只有毫无所觉的孟一等半天也没等到他哥,不太高兴地睁开眼:“你是不是嫌我哭肿了不好看?”
“你以前每次……那个我,我也哭成这样,你还不是照样亲个没完,现在下了床我就不是香香小宝了是吗?”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