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传说
殷无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发现不远处一座小山顶上红彤彤一片，而即便站在山下，他们已经能闻到淡淡花香，的确跟黄田酒中的味道很相似。
“正是。”王二笑着带他们上山，“据说古时候有个仙人来此地降妖，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们的鲜血从天空洒落，染红了山上的芙蕖花，从那之后就有了血芙蕖。”
听他这么说，听雨眨了眨眼，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殷无咎，“那这二人至少也是反虚期以上的大能，血液含有道则碎片才能改变芙蕖花的颜色……这般高手咱们青莲圣宗倒是有几位，只是那样厉害的妖怪至少也是妖族大圣了，却是从未见过。”
“什么……大圣？”王二一脸莫名，完全没听懂听雨在说什么。
“莫要较真，民间传说多半有杜撰夸大的成分，图一乐就好。”殷无咎看听雨那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无奈一笑，又觉得他难得憨傻可爱了一点，于是趁机又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这才转头向王二解释道，“这孩子是书童，跟随主上遍读道学典籍，有些魔怔了，王大哥莫要见怪……”
王二这才了然一笑，带着他们继续往山上攀爬，语气中带着点说不上是仰慕还是嫉妒的味道，“唉，寻仙访道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做的事！哪像我们这种人，能传宗接代已是不易，这年头不好的时候娶个媳妇都费劲！”
“寻仙访道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听雨眯了眯眼，童言童语。
王二一时愣住，最后只是嘿嘿一笑，让人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因为周围闹白猿，才没人愿意嫁过来么？”殷无咎不动声色地搭了句话。
但这次王二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看向他们道，“是啊，人人自危啊……”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山顶，这里的血芙蕖开的非常鲜艳妖娆，香气浓郁的让殷无咎想打喷嚏，听雨也皱了皱鼻子，用袖口捂住，“唔，这味道，怎么冲得人迷迷糊糊的……”
殷无咎悄悄掰了半粒清心丹塞他嘴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跟着王二从山顶向下眺望山另一边的酒坊。在那里，飘渺的水汽萦绕在酒坊上空，让人看不真切其中情形，不过他目力甚好，因此模模糊糊也看到了有人在其中进进出出，看起来十分忙碌。
关于酒坊的事，王二不愿多说，殷无咎也没多问，听雨让这花香熏得难受，很快嚷着要下山，惹来王二的嘲笑，“到底是小孩子，不知这血芙蕖的好，等你有了媳妇儿，就知道它的妙用了……”
王二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殷无咎一眼，殷无咎只能也高深莫测地回他一笑，这话里的暗示意味他听懂了，但是却并不认同。
生殖崇拜属于过于原始的本能，在他看来，实在是乏善可陈，不说他已然实打实的修行多年，如今早已有些出尘出世之意，对于很多东西执念早就不那么深了，就算是他在穿越过来之前，也不怎么瞧得上这种低级趣味。
他总归是觉得，灵肉相合才是上上之选，若只图片刻欢愉又或者只为传宗接代而亲近他人，未免与野兽无异。
不过，他也知道不可能转变王二根深蒂固的思想，所以不曾点破，只是敷衍附和，随着一起下了山。
之后王二又带他们看了附近一处瀑布，这就没什么稀奇的了，和不老峰上的景色根本没法比，几人也是简单溜达了一圈就回去了。
此时已然日薄西山，他们路过农田之时，看到地里的男人们已经收拾好东西成群结队的往回走了，看来那村长说得果然不错，夜里大家都歇得早。
可能是因为收了颜玉璋一袋珍珠的缘故，村长一家准备的晚饭更丰盛了，羊肉鸡肉鱼肉都上了桌，虽然手艺一般，但诚意的确是够了，在这样的荒僻之地能做成这样实属不易。
颜玉璋举止从容，每道菜都夹了些，给足了村长面子。听雨对一切都很好奇每样吃了不少，眠风和颜玉璋差不多，每样菜只是象征性的夹了一点，而殷无咎，因为又担负起了挡酒的重任，倒是根本没吃上几口菜，光喝酒了。
可能是由于他中午显露的酒量甚是惊人，殷无咎觉得晚上这顿酒比中午的时候强度大了不少，村长和王二轮番上阵，说得天花乱坠，劝酒劝得更加厉害，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灌醉。
意识到这一点后，殷无咎顺水推舟地开始流露出醉意，等第三坛黄田酒倒干后，他就彻底醉倒在了桌上，村长和王二这才放过了他，颜玉璋见此情形，这才轻咳了两声凑过去探看了片刻后说道，“二位见笑，我这家仆酒量有限，已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哪里哪里，小兄弟酒量惊人，是我们父子二人欺负人了，哈哈哈。”王二的脸也喝成了枣红色，这会儿说话也有些大舌头，村长倒是脸色还算正常，只笑着摆手，“咱们这边的规矩，有贵客来，酒喝不到位就是怠慢，既然大家已经尽兴，小老儿也就别无所求，明天客人们也还要赶路，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于是，酒席终于散开，王二在听雨的帮助下把殷无咎扶回了屋子，而后眠风和听雨也收拾了一下回屋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村长院里的灯彻底熄灭，而整个村子也渐渐彻底安静了下来。
灯一灭，之前“昏睡”过去的殷无咎就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炕，他把之前收敛在袖中的酒水尽数倒在了恭桶中，而后在黑暗中看向了坐在桌前的颜玉璋。
这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显然视力在夜间也没怎么受影响，问道，“下午出去可有什么发现？”
“此地盛产一种独特的芙蕖花，他们用来酿酒，香气扑鼻，更可以掩盖酒中异味，而且当地人相信，这种花的汁液可以壮阳。”殷无咎坐到简陋的桌前，跟颜玉璋凑近了些。
毕竟如今已然熄灯，默认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他们也不想引人注意。
一股清冷悠远的梅香钻入鼻腔，殷无咎顿时觉得瞬间精神清朗的不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浮空岛上待久了，殷无咎觉得即便下了山，在这略微有些炎热的地界儿颜玉璋身上却依旧散发着淡淡寒意，靠近他让殷无咎觉得很舒服。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又往颜玉璋那边靠了靠，他毕竟被那血芙蕖的味道毒荼了一下午，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
颜玉璋倒是没介意他的靠近，只是挑眉看他，声音也不高，“壮阳？”而后沉默了片刻，才啧了一声，继续道，“怪不得他们这酒卖的好，原来是功效独特，这些凡人为了繁衍还真是执念深重……只不过这酒里的文章只怕不止这些。”
“是为了繁衍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不得而知，总之他那酒水里有异味，我总觉得像是沾了点血腥气，但是也说不好……”殷无咎神色复杂，回头看了眼那倒了黄田酒的恭桶，而后反问道，“总之，里面恐怕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反正我是一口没敢喝，只是不知主上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那村长……一直在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颜玉璋思索了片刻总结道。
“哦？”
“他问我大城镇中的女子都喜欢些什么首饰，还问我房中的女工都是眠风一人做么。”颜玉璋似乎至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看向殷无咎的眼神都是疑惑。
殷无咎眯了眯眼，“所以，你怎么回答的？”
“随口胡诌，总归是都答了。”颜玉璋答道。
“可还有其他古怪之处？”殷无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他还夸我手好看，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颜玉璋慢悠悠伸出自己手瞧，那只手冷白如玉，的确很好看，只不过村长专门夸赞当真只是普通有感而发么？
再结合颜玉璋方才透露的那几个问题，怎么看都很像是在旁敲侧击地审视女子，殷无咎心中骤然冒出一个想法。
不过他还没说出口，两人就同时站了起来，因为他们都听到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但是却瞒不过作为修士的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立马做出反应，颜玉璋推着殷无咎往之前的炕上躺好，但殷无咎也没忘抓着他的手一带把他引进了土炕的里面，这样比较符合他们的身份。
所以等他们的门被悄悄打开的时候，这两人已是一幅熟睡的姿态了，殷无咎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片刻后，一点极其昏暗的烛火随着四个人影的走近照了过来，灯光照亮了两人的面庞，而这两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不过那几人似乎还是没有放松，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确定两人已然熟睡才有所动作。
“男的拖到一边，喝了两坛黄田酒应该早就睡死了，女的带走，手脚都小心些，这样的货色可不常见！”即便压得很低，两人却依旧分辨出了这是村长的声音。
装睡的颜玉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男的女的，这里哪有女的？
“啧，这女的可是真俊，就是……胸也太平了，个子也是真高！”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啧啧成奇。
“她手上一点茧子没有，肯定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不然怎么可能保养的如此之好？”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和另一个人上手去搬殷无咎，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另一个人也道，“也是，她肯定用了束胸，怎么可能有男人长得那么好看！不过这小姐也太不讲究了吧，竟然真得能忍受跟男人睡一起？”
“嘿嘿，你们懂什么，依我看他们就是私奔出来的，什么寻仙访道都是借口，你看这男人长得也不赖，多半是把小姐拐出来的，他们睡一起不稀奇……”王二嘿嘿一笑，把自己的猜测说得斩钉截铁。
感情这些人是吧颜玉璋当做了女扮男装私奔的千金小姐了！殷无咎早有预料，心中却依旧觉得这些人想象力太过丰富，多少有点离谱，就是不知道颜玉璋又被如此冒犯心中作何感想。
而这个时候，两个男人已经开始上手挪动他，殷无咎在他们将将发力的时候突然动了，随手就放倒了其中一个抓着他的人。
他自然没打算让他们把颜玉璋弄走，于是下意识就还了手，不过就在他打算继续发难的瞬间，脑海中却突然传来颜玉璋的意念，“别动他们，装做耍酒疯，我要看看他们要把我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