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都会死的啊
“岑苏！”
青年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撞进自己的怀里，殷祁宴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的接住了岑苏。
手心很快便溢满了湿濡的水意，落在青年素白衣衣裳上，却像是绽开了大朵大朵鲜艳刺目的血花。
那红刺的他血液倒流，刺的他呼吸几乎被掐的薄弱游丝。
是岑苏，也是殷祁宴。
岑苏闷闷的哼了一声，唇角溢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向来闪烁戏谑光芒的眸子微微眯起，瞳仁也因为剧痛而紧缩。
殷祁宴的手在发抖，那只箭穿透了岑苏的右肩胛骨，在前面微微冒出个头，在月光下泛着泠泠寒光。
剧痛让青年只能抿紧了唇瓣，唇色因为快速的失血愈发淡的不可思议。
而且……并不止一支，只是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却能凭摸到那背后的寒支并不止一个。
青年的身体也随着他的手泛起颤栗，鲜血已经不止与成线，而是大股大股的往外翻涌。
殷祁宴看不到这一幕，却能感受到脖颈间的凉意。
殷祁呼吸愈发急促起来，脸色发白，厉声咆哮:“岑苏！”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发泄怒火，还是在遮掩害怕。
殷祁宴抱紧了人，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我要你挡了吗？”
岑苏的下巴垫在他肩上，淡淡地敛下眸子，轻嗤一声。
不让他挡，他也挡了。
前方堵着路的人也纷纷显出了身形，举着火把，看模样和衣着，大约是这一带的马贼或是流寇。
殷祁宴抬起赤红狠戾的眸子，将岑苏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群人大约是见到只有岑苏和殷祁宴两个人，再加上夜色遮掩，也不再浪费箭支，抽出长刀冲了过来。
殷祁宴眼神闪了闪，他们回来的时候，本就接近傍晚，现在月色逐渐浓郁。
四周都是影影绰绰的树林，在黑暗中却是天然的伪装。
殷祁宴冷静下来后，大脑飞速的开始运转起来，冷厉的眸子打量起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很快就有了打算。
牛受了惊，一向温顺的动物早就狂躁起来，遵循动物的本能，只是两只牛始终不能认定同一个方向，所以牛车还停留在原地。
殷祁宴迅速的斩断缰绳，抓起一只长箭狠狠的扎在牛身上，牛吃了痛，又被解开了缰绳，顿时发了狠的往前冲。
目标正好是冲过来的十几个人。
那十几个马贼被牛这么蛮横的冲撞，顿时如被水流冲散的蝌蚪一般乱做一团，吵吵嚷嚷，但好歹拖住了一时半刻。
殷祁宴尽可能的避开岑苏身上的箭，迅速的把人背在背上。
听到后方传来的杂乱声音，殷祁宴不曾回头，抿着唇，寒眸在冷夜中散发着狼一般都狠戾。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背着岑苏朝树林里钻去。马贼这边，两个为首的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人再一次溜走。
原本就生满横肉的脸上愈发凶恶。
说话的是那提着长刀的高瘦男子，他一把踹开几乎被砍掉半个脖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牛。
眯了眯眸子，“又让他们跑了，这回大当家怕是要亲自出马了。”
另一个人稍矮，皮肤黝黑，闻言冷冷的扯了扯唇角，“他们跑不了多远，追。”
其余马贼立刻举着火把，追着二人的身影进入树林。
留着原地的二人忽明忽暗。
本来只是顺路打劫，谁知那人的手下居然折了他们半数的兄弟，这个仇……
他们必须要报。
奔跑，躲避，再次奔跑，一有火光出现，他们就换下一个地方。
长此循环，殷祁宴大脑麻木的只剩下了计算逃跑路线。
背后的青年也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不想讲话，殷祁宴习惯了岑苏散漫不爱搭理人的举动。
唯一支撑他的，只有耳边微弱的呼吸，以及背上可以感受到的起伏。
“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活不了。”
殷祁宴眸底满是熬了一夜的血丝，听到岑苏的声音，脸色扭曲一瞬，“闭嘴。”
岑苏不能死，他殷祁宴也不会死。
殷祁宴咬紧了牙关。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大概有三个。
殷祁宴顿了顿，迅速寻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把岑苏轻轻放下来，两个人趴在一个斜坡处。
殷祁宴将岑苏的脸庞按在自己的脖颈间，岑苏这个时候思绪其实早已混沌，眼眸忽明忽暗，身体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在一片黑暗中，却有一抹冰凉带着颤抖的湿软触感落在他的额头。
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光。
殷祁宴用冰凉没有知觉的唇瓣轻轻蹭着岑苏的额头，“你不能死。”
岑苏涣散的眸子微微聚焦，殷祁宴却没有发现。
然而岑苏只是淡淡的移开目光，并没有说什么。
不死，可是人终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