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早死晚死,不过是有价值和没价值。
后背已经变得麻木毫无知觉,就连岑苏都难以判断自己的伤有多重。
岑苏眸光微移,顺着殷祁宴紧绷的下巴颌线,一直到他深邃的眉眼。
那双眸子里满是血丝,死死的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浑身上下紧绷的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瞬间脱离弓弦。
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死死的和他绑在一起不肯放手。
岑苏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明明只要抛下他,存活率会很高啊。
殷祁宴一直小心翼翼避免不要动到岑苏背后的箭。
但长久下去并不是个办法,他必须要找大夫,给岑苏处理背上的箭。
看到翠丫的模样,再加上之前种种异样,村子必定遭了毒手。
绕过这些马贼回去,说不定会落个瓮中捉鳖的下场。
那就必须回到镇子上。
只是从这里回到镇子上,牛车都要走上半个时辰,殷祁眼心沉了沉岑苏不一定撑得了这么久。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或许他可以遇见那个……剩子。
殷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明媚活泼的姑娘,本该在田野间无忧无虑的长大,有着有个憨厚却爱着她的丈夫。
而现在……
殷祁宴紧了紧手,等到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紧绷的身体才有了片刻放松的机会。
但是很快,他又咬牙打起了精神。
当他再次去拉岑苏的手时,却发现青年的温度滚烫的不可思议。
殷祁宴呼吸微微一窒,连忙去查看青年的脸庞。
却发现岑苏早已晕了过去,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殷祁宴眸子沉了沉,把人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去。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
眼前逐渐出现大路时,殷祁宴眼前一黑,麻木的双腿忽然一软,身体蓦然跪了下去。
趴在他背上的岑苏差点滑落,立刻被眼疾手快的殷祁宴抓住。
殷祁宴咬了咬牙,慢慢的把人放下来,扶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又用树枝将这里稍微遮掩一下。做完这一切,殷祁宴抚了抚岑苏的脸颊,轻声道:“前面有大路,我先去看一下,很快就回来。”
岑苏指尖微动,眼睛却没有睁开,殷祁宴心底沉了沉,摸了摸岑苏动的指尖,然后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朝大路走去。
不远处出现一道黑点,在月色的照耀下逐渐显出个模糊的轮廓。
果不其然。
隐藏在树后的殷祁宴眼中暗色一闪而过。
那是翠丫口中的剩子,他们是一起去赶集的,不过据殷祁宴所知。
剩子做了些买卖,每每回来的时间都比他们晚。
剩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摸了摸怀里用小布细心包着的东西。
那是个硬硬的盒子,剩子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薄红。
翠丫看中了那款簪子,虽然翠丫没有说,但离开摊子的目光却瞒不过和她一同长大的自己。
他晚上一做完了买卖,就急急忙忙的找那小摊子,真巧,那被雕成一朵莹粉色的簪子还在。
剩子摸了摸那盒子,既然那翠丫已经对那铁牛死心,他也不该再遮遮掩掩,若是再害羞下去,保不准还有什么水牛铁蛋的来抢了翠丫。
殷祁宴艰难的伸出手。
岑苏微微睁开眸子,侧眸看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满眼恶光,却小心翼翼的熊。
岑苏知道它已经蛰伏很久了。
或许是寒冷冬天的缘故,又或许是太多亲人落入人类的陷阱而送命。
这只熊一直很小心的掩盖自己的身迹。
直到能动殷祁宴走了,它才把贪婪,饥饿的目光放在岑苏身上。
不吃死人。
到了生死关头,谁还在乎食物新不新鲜呢。
岑苏淡淡的垂下眸子,在那只熊凑过来时,慢慢的伸出一只手。
任由熊张口咬住,然后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离开。
反正,活也活够了,给这头熊当了食物,也算是救了一命算是有价值了,岑苏自嘲的想,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看到殷祁宴,剩子第一反应是愤怒,嫉妒,这个人,比他厉害,比他强,在所有人都不敢上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轻而易举的夺取了翠丫的注意。
他该嫉妒的,听到这人和一个男人私奔,那晚翠丫哭着来找他,他面上沉默,心底却是雀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