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苏这才发现殷祁宴的嘶哑的可怕,下巴也冒出了点点胡茬。
眸底下有些淡淡的乌青,这让殷祁宴本就深邃的看上去多了几分酷厉。
但这酷厉在看见岑苏时,却如没入田野的春雨一般变得温和。
殷祁宴低声道:“你已经躺了十多天,身子是有些不适的。”
说罢,他冷冷的转眸扫了一眼身后,岑苏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一个长相俊朗,但被板着的眉眼压制,使他看起来严肃又冷厉的青年。
岑苏看过来时,那个青年也冷冷的回视。
沉默半晌,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了殷祁宴和岑苏。
殷祁宴原本抚在岑苏鬓边的手指忽然一顿,眼眸也随之暗了下来。
岑苏眼皮子一跳,敏锐的感觉到殷祁宴好像要和他算什么帐。
果然,殷祁宴一开口就是一笔大帐。
“被熊拖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唤我,你当时应该有意识才对。”
明明他就在不远处,哪怕岑苏发出一丝挣扎的痕迹,那个畜生都没有一丝机会动手。
殷祁宴的手慢慢移动到岑苏的脖子上,忽然停住了,掌心下是微弱却也磅礴的跳动。
殷祁宴说完,便直勾勾的盯着岑苏的眼睛,配合他手里的动作,好像青年说错一句话,他就会立刻捏断这脖颈。
但殷祁宴不可能这样做,他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东西,这镇子上所有的大夫都找遍了,每个开口都是“没救了。”
是殷祁宴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一个不行,就砍一个。
十天,一百天,无论多少天,他只要岑苏睁开眼睛。
殷祁宴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岑苏,你欠我的还未还清,又怎么敢死。
岑苏抿了抿唇,微敛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浅淡。
殷祁宴却从那双冷酷无情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犹豫,心底不禁大笑了起来。
岑苏,是人,都会有感情的吧。
“大约就是你想的那样。”
岑苏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殷祁宴的眼睛。
谁知额头却轻轻印下一个湿软的吻,岑苏愣愣的睁开眼睛。
殷祁宴哼笑了一声,半跪在床边,轻轻握住岑苏的手,轻声道:“岑苏,为什么给我起一念这个名字。”
话题变得如此快,颇令岑苏有些措手不及,听到这个问题,他长睫微不可察的颤了颤,眸底有细微的碎芒变化。
却被垂眸后悉数遮掩。
他轻笑了一声,清楚的听到一个一个字从自己的舌尖滑出来:“一念一念,一无所有,念此怜惜。”
初见时的殷祁宴,一无所有的躺在雪地里。
高高在上的商国三殿下难得的怜惜,是他噩梦的开端,也是他希望的来源。
听到这个回答,殷祁宴唇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岑苏可以看见他眸底的光芒一寸一寸的暗下去,又凝为其他的情绪。
殷祁宴定定的看着岑苏,像是在找青年脸上任何一丝戏谑和玩笑。
可是没有。
殷祁宴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一眼岑苏,尔后一语不发的离开。
岑苏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从他嘴里吐出的,不是话。
而是一把又一把尖锐的刀子。
等到岑苏可以走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天气早已开始变暖,但岑苏的身子却一日比一日衰败。
有时候,岑苏就是静静的躺在哪里,苍白透明的脸庞都会令人生出一股极端的恐慌。
生怕这个精致脆弱的青年,什么时候不注意便悄然离开。
岑苏也知道了那个看起来有些严肃冷厉的青年,其实是半路遇上了逃亡的殷祁宴和岑苏二人,顺手救了下来。
就连医治岑苏的神医也是那个青年找过来的。
似乎他与殷祁宴一见如故,便留了下来。
故事是这么说的,信不信还是要看听的人,岑苏听完解释,挑了挑眉看了眼那青年。
眼底意味深长一闪而过,他又怎么看不出青年对他的厌恶呢。
没过多久,焦奇也找了过来,一个月不见,焦奇整个人都变化极大。
岑苏没有想到焦奇居然还活着,毕竟马贼都追到了村子里,他和殷祁宴都自然而然的认为焦奇已死。
焦奇脸颊消瘦的不可思议,见到岑苏的那一刻,深陷的双眸蓦然爆发出死而复生的光芒。
跟在他身边的是掌管这个偏僻之地的郡守。
原本打算进屋的殷祁宴在看到站在焦奇身侧的人时,脚步顿了顿,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