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无所有,念此怜惜。
说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剩子翻下马车,皱着眉看向身形狼狈的殷祁宴:“你怎么了?”
殷祁宴喘了口气,即便面对剩子,那双赤红的眸子依旧没有散去深深的戾气,沉沉的盯着眼前一无所知的精壮汉子。
剩子被这样的目光盯的慌乱一瞬间,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淬了自己一口,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故意显露,故意大着嗓门,“不会说话啦?”
“我们,半路遭遇了马贼。”殷祁宴垂下眸子。
剩子瞪大眼睛,“马贼?”
第二个反应是翠丫,“那翠丫呢?”
他蒲扇般的大掌去拉殷祁宴,翠丫是和这个铁牛一起的,那岂不是!
剩子的眼底满是怒火以及恐惧。
好在下一刻殷祁宴的话将他从无边的泥潭中拉了出来。
殷祁宴眸子闪了闪:“翠丫要比我们先一个时辰回去。”
剩子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连忙翻身爬上牛车,扭头催促殷祁宴快上车,看样子是打算跑回村子里。
殷祁宴眸子暗了暗,趁剩子扭头的时候一把砍向了他的后颈。
“你!”剩子后颈一痛,费力极大的力气,只来得及瞪大眼睛震惊的看了一眼殷祁宴,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殷祁宴眸底满是冷漠,垂眸俯视这个瘫软在地上的青年。
剩子肯定要回村子里,但是岑苏已经等不及了。
他们必须去镇子上。
不过殷祁宴到底在剩子身上盖了点树枝,也好让他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殷祁宴面无表情的做完这一切,扭头去找岑苏。
至于良心。
人都是自私的。
可等殷祁宴回到原地,眼前的一幕却教他浑身发,血液倒流凝固。
青年不见了,用于遮挡的树枝也被扒拉的乱七八糟。地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像是什么东西攀爬过的痕迹。
但显然不是几乎半死不活的岑苏扔下了他,殷祁宴在这道痕迹周围,看到了其他东西。
像是半个梅花,交错着蔓延在尽头,有的被拖痕遮住。
却并不妨碍殷祁宴看出来。
这是熊掌。
岑苏本以为这一次是真的可以解脱,只是等他的身体发出极限的警告,昏昏沉沉的眼眸被迫睁开,耳边时不时传来皮肉被什么重物击打的闷响声。
岑苏看见了那道身影,看见了那双满是疯狂之色的眸子时。
又猜错了。
记不清砸了多少下,身下的熊早已没了呼吸,却依旧承受着男人的怒火。
坚硬的头部被砸的面目全非,用来砸它的武器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殷祁宴握起拳头的手骨节满是鲜红,从破开的皮肉中钻了出来,殷祁宴却感受不到痛。
就和看见这只畜生拖着奄奄一息的青年,企图钻回洞里时一样麻木。
不够,不够,殷祁宴疯了似的再度提起拳头,眼神再度被狠戾充满。
岑苏心底叹了口气。
“阿念。”
殷祁宴手顿了顿,不可置信的回头便对上了青年那双眸子,虽然瞳孔涣散,眼底还满是疲倦,但好歹是睁开的!鲜活的!
空洞的眼眸里蓦然爆发出足以燎原的火焰,殷祁宴踉踉跄跄的爬过来,双手碰住岑苏的脸颊,语无伦次道:“我、我刚才以为你没了呼吸。”
岑苏极浅的笑了笑,下巴垫在沾了污血的绒毛领口上,依旧透着出淤泥而不染的贵气。
“蠢货。”
殷祁宴也笑了起来,用冰凉的唇瓣轻蹭岑苏的额头,“会骂人,说明你现在还有精神。”
岑苏顿了顿,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闷闷的笑了一声。
殷祁宴低声道:“我们会活下去。”
殷祁宴的声音郑重严肃,仿佛在承诺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在他怀里的岑苏不知是笑了一声,还是说了什么,等殷祁宴垂眸时,青年已经带着浓浓的疲倦又昏睡了过去。
殷祁宴定定的注视着那张难得温和的脸庞,忽然落下一个珍而视之的吻。
等岑苏再次醒来,已经是身处于温暖干燥的房间,殷祁宴的面容不出意外是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
岑苏望着殷祁宴不同以往厌恶、憎恨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可也只是稍纵即逝。
快到殷祁宴完全没有发现,便像是石子落入水中,最后一圈不甘挣扎的波纹,消失的无声无息。
岑苏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背后的箭已经被拔了出来,浑身上下被缠的跟只粽子似的,身下垫着柔软不可思议的床褥,所以受伤严重的背没有感到痛,只有躺在云彩一般的舒服。
可岑苏动也动不得,那种淡淡的失控感让岑苏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能抬起下巴,微微扫过殷祁宴。
大约是猜到岑苏因为身体不能动而感到焦虑,殷祁宴摸了摸他的头发,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