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厢情愿
岑苏轻启唇瓣：“是悬崖啊。”
是万丈悬崖。
他和岑苏两个人，被逼在了悬崖边，脚后跟再退一寸，就坠入了万丈悬崖。
殷祁宴心底一跳，揽住岑苏的手不自觉一紧。
岑苏似有所觉，轻轻瞥了眼殷祁宴。
殷祁宴看向面具男子，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面具男子似乎极轻的笑了一声，“既然你们都愿意为对方去死，那么现在就来做一个选择。”
“一个跳下去，另一个活。”
为对方去死，做这样的选择不是很轻松吗？
殷祁宴先是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他身后影影绰绰的马贼。
隐藏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中，像是一步步紧逼的野兽。
殷祁宴手指紧了紧，“可当真？”
面具男子哑声道：“君子一言。”
殷祁宴深吸一口气，轻轻抓住岑苏的手：“苏苏。”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苦笑。
时间已过去了那么久还没有见到云礼他们，在牢房里的那些话，他不知是说给青年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总之，他们被逼入绝路了。
殷祁宴终于光明正大的摸了摸岑苏的鬓角，抚开岑苏额前的发丝，低声道；“苏苏，还记得第二个原因吗？”
岑苏垂着眸子，被他箍在怀里，神色都没入殷祁宴的胸膛。
那带着面具的男子眸底没有任何神色，只淡淡的提醒了一句：“我数到三。”
“苏苏，我心……”
“我活。”
“他死。”
殷祁宴的话凝固在舌尖，胸口处蓦然传来一道大力，根本没给他反应，原本就站在悬崖边上的身体失重的向后坠落。
这次他听清了，岑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开口：“我活，你死。”
这一场剧变速度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面具男子似乎动了动唇，不知为何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青年背影的眼眸翻涌起了暗潮。
殷祁宴怔怔的注视着那垂眸的青年，天空划过飞鸟，掠过他眼底万年不变的冷漠。
他想过很多，拼尽全力让岑苏活下去，甚至做好了和岑苏一起跳下去的打算。
但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自愿和被迫是不一样的性质，殷祁宴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青年垂着眸子，像是怜悯世人的神。
半空中似乎有什么莹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岑苏慢慢伸出手，摊开掌心向下。
是他亲手系在青年脖颈间的东西。
殷祁宴不是芸芸众生，而是一只卑微低贱的狗。
亲手赐予他希望的神，也以同样高傲的姿态，毫不犹豫的把他推下来。
岑苏啊。
你到底在想什么。
耳边是呼啸而来的狂风，他的身躯像是被冲入河流的落叶，缥缈无定，透骨冰凉。
……我心悦你。
男人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那独立在悬崖上的白色背影。
罡风将他消瘦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
直到男人坠入黑暗中，再也看不清身影，岑苏眸子才颤了颤，又轻轻敛下来。
“……两清了，殷祁宴。”
声音轻的像是被揉碎在风中，没有人听到。
只有远处传来的呼啸号角仿佛在回应他。
带着面具的男人原本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剑对准那青年，耳边却传来一声凌厉的破空声。
四面八方无数人趁着夜色冲上来，很快将这里围了起来。
马贼们也反应不慢，可还是难以抵挡这早已准备好的围剿。
面具男子眼神冷冽的看了眼那落在人群中杀红眼的男人。
握了握拳头，身边传来不带感情的催促：“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握了握拳，最终转身迅速与几道身影离开这里。
岑苏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粗重的喘息在耳边不断的响起，男人的声音沉重，细听还带着一丝颤抖。
“殿下。”
二字，瞬间教人清醒。
圈在岑苏腰间的手像是碰到了灼烫的珍宝。
想要松开，却又不舍得。
焦奇赤红的眼眸酝酿着他自己都不懂，或许是不愿意认识的情绪。
最终妥协的松开手。
声音也渐渐趋近平缓，又恢复了平日里岑苏面对的沉默严肃的大将军。
“殿下，是属下来迟。”
岑苏似乎对刚刚的所有事情恍如不觉，垂着眸子，不知在思考什么。
焦奇握了握拳头，余光忽然瞥见青年的指尖，眼神蓦然一厉，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