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只有他考上重点高中、考入重点大学,他们才能翻身。
“原来是因为我的成绩,才争着抢着想要我的抚养权么?”陈盛笑了:
“如你所愿。”
第二天,陈盛去理发店挑染了一戳紫发,他打电话给陆申,问他该怎么打架,又要去哪里聚众斗殴。
“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陈盛垂着眼,轻描淡写道:“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
他的过去是一盘散沙般的游戏,很久以前被陈萍往前推着走了一格,后来,被爷爷护着走了一格,止步于此。他还没来得及学会该怎么往下走。
万家灯巷,灯火通明。
没有一处是他的归属地。
这段时间的少年学东西总是很快。他很快就学会了怎么骂人、怎么立威。刚开始打人很疼,但是没关系,总会习惯的。
他换了一个手机号,把过往随着那张储存卡一起埋在了最深的储物柜里。
人总会有一些错觉,好像换了一本书就能好好学习,换了一个号码就能重新开始,换了一个环境就不会想起以前。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什么都没变。
陈盛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一些人总是喜欢发朋友圈晒图片。他没什么感觉,也许是没什么值得起伏的情绪。
新年那天,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点冷,脑子也不太清楚。他犹犹豫豫、辗转反侧,但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打开新买的手机,用空白的新号发了一条朋友圈。
那大概是迄今为止,他的第一条朋友圈。
—……:“难过。”
配图是黑夜的寥寥星空和一个孤单的路影。
这个新的号码没加过任何人,列表里躺着他另一个号……那个叫做‘空白’的号。
这个世界上变故太多,他没来得及和时晏吵一架,也没来得及履行孝顺这个词,原来立在那儿每天都等他回家的人忽然就没了。爷爷是这样的,时晏也是这样的。
所有的习惯性动作都成了笑话,曾经活过的每一处地方都好像藏着他们的影子。
……:“难过。”
……:“总会过去的。”
陈盛对自己这么说。
时间会冲淡一切,像海水一样淹没过他的身体。不要挣扎、不能挣扎,他才能被浮力向上推,才能继续活下去。
—
少年那场心动像剥了皮的黄橙,含羞带涩、又酸又甜。吃抹干净后,就连橙皮都带着意犹未尽的鼾甜,窜进五脏六腑,好一会都散不掉。
窗外的枝哑已经长过了窗头,阳光正媚,光影斑驳。像是谁都在嘲笑他,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