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他这话明面上说是护送,实则又与羁押有什么分别?

养德殿中的人渐渐都散了去,只留下了晏云庭一人,宋安极有眼色,招呼了其余宫人一同退了下去。

晏云霆抬脚上前,垂眼静静望着裴婴,从面上看不出喜怒,“为何不告诉我你怀孕了?”

裴婴靠在木塌上似在小憩,手轻轻搁在小腹上,指节纤细修长,半晌后才哑哑开口,“我怕说了,你会怪我。”

他略略睁开眼,晏云霆与他对视的那刹那竟愣了愣,裴婴肤色雪白,眼角晕开一抹艳红,隐隐还有一丝水汽。

裴婴坐起身来,拥住了晏云霆的腰,将脸贴了上去,“我与那燕晁并无情谊,只是孩儿何辜,元徽,我失去过一个孩子,受不住第二次了。”

晏云霆的五指穿过他沁凉的长发,最终缓缓弯下腰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他坐在塌上,将裴婴抱在怀里,细细吻过他沾染依兰花香的鬓角,“我自然知道你的苦衷,这个孩子留下来于你有百利而无一弊,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还从未告知过我,当年那个小产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裴婴十七岁时嫁给陈国天子,成为这宫墙中的第二个主子,入主中宫不过两月便传来喜讯,那是燕晁的嫡长子,全天下的目光都盯在了裴婴的肚子上。武帝子息凋零,膝下唯有三子,可堪大任的乾元也只有两人,所有人都盼望着裴皇后能诞下一位乾元皇子出来。

可是好景不长,皇后年少,有孕时身量未成,孕期未过半就需得卧床静养。那日裴婴在廊下观雨,顺宁殿中的一个洒扫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琉璃盏,胎动受惊,皇后当即腹痛难忍,太医来时已经见了红。

饶是太医院费尽一生所学,却还是没能保住皇后腹中龙嗣,裴婴辗转挣扎了整整两日一夜,才娩下一个男婴。

孩子落地时便不会哭,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断了气,裴婴产程艰难,流了不知多少血,十七岁的少年几乎没了半条命,娩下孩儿后便昏睡过去。

燕晁失了期待已久的嫡长子,皇后又难产体虚,天子震怒,将顺宁宫上下一干宫人全部杖毙,为他的长子殉葬。裴婴苏醒那日听闻了腹中孩儿死讯,宫人惨叫声从院落中传了进来,惊跑了枝桠上栖息的寒鸦。

裴皇后将手覆在仍然微隆的小腹上,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悲伤,只是垂下眼帘哑声喃喃一句,“罢了。”

之后五年,顺宁殿中再未传出喜讯,太医诊脉之后只是摇头叹道,皇后少年孕子,有孕中期便小产,损伤了宫体,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裴婴出事正值戎狄来犯,武帝发掘了晏云霆的武将才能,早在前几年就将他派到了边疆带兵领队,那年戎狄入侵陈国咸临郡,正是晏云霆率领七十万大军与其厮杀,他还险些折损在了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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