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婴从他手中扯过自己皱皱巴巴的里衣,微喘着反驳,“我本也没想着她和我亲近。”
晏云霆脸上笑意一窒,又连忙起身用双手环住裴婴的肚子,像是要堵住他腹中孩子的小耳朵,“不听不听,妞妞乖乖的,爹爹最爱你了。”
裴婴倒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男人亲昵地和自己腹中胎儿说着悄悄话,过了今年除夕,他便满了三十岁了,却偶尔也是会流露出些许孩子气。
他眼睫让夜风吹得瑟瑟,裴婴伸出手去,摸了摸晏云霆略硬的鬓发。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寂静。
“陛下——”
内侍跌撞着撞开了门,却让门槛绊倒,他手脚并用着爬了进来,哭着在地上磕头悲道,
“镇北将军、镇北将军殉国了!”
一百四十章
明熙二年春,征北将军叶寒栖大破柔然,斩郁久闾予贺真于马下,然其身负重伤不治,亡于沙场。
世人皆知征北将军多年来随天子征战北疆,十五岁时便能将一把斩夜刀舞得出神入化,柔然在北疆骚动已久,叶寒栖率二十万大军离京,所有人都对这次出征抱有必胜的信心,却没人想到,叶寒栖竟然会死。
征北将军殉国的消息从北疆传回帝京,不过用了短短十天的时间,当晏云霆眼眶猩红地接过战报时,叶寒栖已经被收敛入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当夜,天子雷霆震怒,几乎要将来报的信使拖出去斩了,他不信叶寒栖死了,那个永远精力十足,傻兮兮的叶寒栖,怎么会死了呢。
晏云霆砸了养德殿里的所有东西,最终筋疲力尽地坐在台阶上,手里还拿着那份被揉得皱皱巴巴的战报。他鬓发凌乱,眼眶血红,死死盯着战报上的那几行小字,眼泪晕花了墨迹。
裴婴踏着夜色而来,站在殿门处看了他许久,才缓缓上前走到他身边,撑着腰艰难坐下。
养德殿里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晏云霆由一开始的抽泣哽咽,慢慢哭出了声音。
他把脸埋在那份写明了叶寒栖死讯的战报里,嘶哑地痛哭,天子一向沉稳,这次却哭得难以自持。
裴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握住了他沾满泪痕的手,用力握了握。
晏云霆反握回来,他靠在裴婴膝头,声音沙哑而痛楚,“他回来就能和厌浊成亲的……他那么喜欢厌浊,怎么、怎么舍得不回来……”
裴婴微凉的手指为他梳理凌乱的鬓发,半晌才道,“征北将军武艺并不输你,为何会……”
晏云霆将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裴婴手上,“柔然落败,予贺真携兵出逃,黎初单枪匹马去追,到最后只剩下予贺真一人。予贺真此人奸滑狠戾,极难对付,黎初划开了他的喉咙。他本也是重伤缠身,却没等到援兵,待、待人寻到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