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想早些医治,谁知大夫说他的身子仍需要温补些时日,更何况他那腿情况复杂,若是在夏日贸然动手,只怕会复发炎症。
宋安找来的大夫是原先俞宫里的太医,那年大俞上下遭人屠戮,他躲在太医院的草药筐子里才勉强留得性命。如今八年时光匆匆流逝,当年的太医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七皇子。
他颤颤巍巍在裴婴床前跪下,“殿下!”
相比于他的涕泗横流,裴婴的情绪却是稳定得多,他虚扶一把,让宋安将老大人搀起来,“多年未见,柳大人身子骨可还硬朗?”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柳应元便要上前为他检查腿上旧患。宋安掀开被子,将裴婴裤腿向上卷起,露出膝下那道狰狞伤痕。
柳应元看着年老眼花,摁在裴婴伤处的手却稳当有力,他的手沿着小腿断骨摸索一圈,脸色有些凝重。
“殿下这伤时间久远,只怕简单用药难以医治。”
裴婴颔首,“只要能治好这条腿,什么法子我都受得,您只管明白告诉便是了。”
柳应元犹豫一瞬,“当年殿下让重物砸坏了腿,若只是简单的断骨重接,本不该错位这么多,可能当年负责医治之人并未尽心尽力,这才落下旧疾。若是想治好,只能敲断伤处重新截骨,在床上好生将养大半年,走路应与常人无异了。”
裴婴垂眸不语,五指一点点攥紧。想起当年燕晁命人好生救治自己这条腿,那人下手真重啊,他在床上咬穿了一条巾帕,却还是落了个跛足的下场。
当第二封家书慢慢悠悠寄到陈国帝京中时,裴婴已经开始了漫长且痛楚的治腿过程,晏云霆展开书信,看着上头裴婴轻描淡写的“断骨重接”四个字,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
断骨重接……难不成那人还要再忍受一次断骨之痛吗?
晏云霆再难忍受分离之苦,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去,可裴婴在信中再三警告他不许过去,自己若这般贸然前往,只怕连窗户都没得翻。
他没有办法,只能从国库里翻出接骨疗伤的奇珍妙药,随着一封厚达一寸的家书一同寄回裴婴身边。
而就在千里之外的余国旧址——如今该唤做锦城了,裴婴已在床上养了一月有余,断骨那日锦城落雨,他躺在床上去听窗外雨声,旧患被敲断再重新接上,疼到昏沉时他忽然喃喃一声晏云霆的名。
挺过了初时最难熬的那几日,接下来的日子也就好过得多了。锦城出佳人,姑娘大多肤白柔美,性子也泼辣豪爽,裴婴从小也是在姐姐妹妹堆里长大的,谁知去了那陈国,竟好几年没接触过什么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