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枝被宋安买下那日,人牙子正要把她卖入那青楼妓院中去,年华正好的姑娘若是被送进了那处,只怕这辈子都要毁了。红枝初来裴婴身边时畏畏缩缩,被调笑两句只顾低着头脸红,在府里待了这么些时日,她也将看明白了裴婴的心性,偶尔也会制止他一些无理取闹的想法。
裴婴握住红枝微凉的手伸入自己袖笼里,煞有其事地解释说,“瞧你手冻得冰凉,爷给你暖暖。”
红枝翻了个白眼,把汤婆递到裴婴手里,“您别说我,您自个儿的手还冷得像块冰。”
“公子!”
宋安气喘吁吁地从屋里追出来,把一条雪狐皮大氅披在裴婴肩头,“才落了雪,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啊?连件厚衣裳都不穿,回头再染了风寒让京中那位知道了,您不怕……”
“我怕什么?”
裴婴打断了宋安的话,自己系好了大氅,撑开伞拐着红枝冲入雪中,“留你看门!记得温壶酒,再上盘点心!”
宋安无奈,只能看着裴婴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离裴府不过几步路的花楼名为小秦楼,做的是弹琴唱曲儿的干净生意,裴婴好美色,初来锦城时便隔三差五就要进来溜上一圈。前阵子为了治腿在家里躺了好几个月,今日忽然过去,到还让老鸨吃了一惊。
“哟公子,许久没往我们小秦楼来了啊,可是被别家的姑娘勾去魂儿了?”
裴婴嬉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两颗金瓜子,顺手接过一姑娘递来的帕子,“哪能呢,妈妈这儿的姑娘最是懂事,我哪舍得去别处。听说新来了个小黄鹂?还不叫来给爷唱个曲儿?”
小秦楼雅间内,裴婴躺在红枝膝上,周围莺燕成群,这个倒酒那个剥橘子,好不快活惬意。
裴婴眯着眼听着新来的姑娘唱小曲儿,手还在桌上一下一下打着节拍,他想着若家国仍在,自己长到这么个年岁,兴许也就这样肆意洒脱,当个闲散王爷也是不错的。
思绪渐渐飘远,这时忽然酒盏抵在唇边,裴婴挣扎着睁开眼去看,就见盈双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眼怯怯望着自己,“爷,再来一杯吧。”
裴婴就着她的手缓缓将那杯酒水咽了下去,谁知这冰凉液体滑落过的地方竟是火辣辣的痛,进到胃里恍若一团火在燃烧,嗓子眼宛如刀割一般,极致的痛辣下去后竟又是极致的畅快。
锦城的酒大多绵软,喝下去让人也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这酒却不同,霸道劲烈,像极了……北疆的风沙。
裴婴伏在红枝膝上呛咳,半晌后他伸手抹去眼尾残存的泪水,哑着嗓子闷笑,“好酒……”
他扶着一人的胳膊坐起身来,手里拿了个蜜橘一上一下抛着玩,他垂着眼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莺燕见他不语,渐渐也都停了动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