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0.不会吹箫
很少做梦的季凌,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他和席亭云并肩走了许久,踏过山海,穿过树林,然后席亭云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在走动,他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席亭云,唿唤着让对方过来,对方却不再回应。
然后梦里的席亭云张嘴,似乎和他说了什么,可是不知何时起了浓雾,他看不清对方,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渐渐地,对方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他急忙追过去,想要去抓住席亭云。
在一片浓雾之中,无论他怎样努力往前走,始终都无法走到对方面前,而他的手也一直抓不到席亭云。
似乎又水滴低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远处还传来了猫叫和琴声。
席亭云转身,背对着他,渐行渐远。
季凌不停的奔跑着,想要追上走在前面的席亭云,想要拉住对方的手,想要和他继续并肩前行。
可是无论他怎么样努力,都无法拉进两人的距离。
不知自己跑了很久,季凌觉得脚如灌铅一般,每次抬起落下,都重如千斤,可是他还是咬着牙奔跑着,想要追上在浓雾之中越发模煳的席亭云。
最终席亭云还是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季凌在梦中苦苦寻觅,走过大夏的亭台楼阁,繁华街道,也路过丰收的农田,他看见人就问,可曾见到了席亭云。
农夫也好,商人也罢,都是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怎样,他走到了千秋府,看见了当年且醉的棺椁,而跪在棺椁旁哭泣的却不再是席亭云,变成了席玄。
季凌带着恐惧走向棺椁,推开上面厚重的棺盖,看见了躺在里面的席亭云。
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千秋府,远处有这琴箫合奏的声音。他顺着琴音过去,便有寻到了还活着的席亭云。
席亭云站在千秋府的镜湖边,穿着最喜欢的浅蓝色衣衫,那样岁月静好的吹奏着长箫,而他的旁边坐着弹琴的且醉。
好一副天作之合的画卷,两人奏琴吹箫,那样般配,在季凌看来,却那样的刺眼。
季凌走过去伸手抓住席亭云,想要将他带走,手却从对方的身体穿过。他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梦中醒来,天还未亮,睁开眼,一身冷汗,而席亭云还好好的躺在他的怀里。
唿吸平稳,睡姿乖巧。
季凌平复了因为梦境而慌乱的心,借助微弱的月光看着怀里的席亭云,不由得感叹,还好刚才的都是梦。他伸手动作轻柔的为席亭云压好被角,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来,想要出去透透风。
从殿内出来,抬头便能看见天空中明亮的满月。
季凌席地而坐,心情有些复杂。
天色微明,宫女太监都起身准备伺候主子起床,苍月最先发现了坐在门口的季凌。
苍月提着灯笼走向季凌,行礼之后才问道:“皇上怎么出来了?”
季凌抬头看了眼苍月,问道:“你跟在阿云顺便多久了?”
“十五年而已。”
十五年,其实并不算很短。
季凌点头,然后对苍月说道:“朕做了个梦,梦见阿云寻他师父去了。然后两人都在千秋府,一个弹琴,一个吹箫。”
苍月听了,却笑了,安慰道:“梦都是反的。”
“可是朕心里还是后怕着……他的毒,一直没有解,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季凌轻叹,“他这一辈子都不容易,我想好好护着他,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法和天斗。”
苍月听了,却摇头,“不,主子遇到你,就是最大的幸运。皇上或许不知道,自从主子和你在一起,爱笑多了。以前也笑,只是笑的很假。”
“是吗?”
“是的。主子向来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嘴上或许也不会和皇上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他心里却是真的爱着皇上的。”
季凌听了,沉默着。
苍月又说:“我很感谢皇上,能够不在意主子的以前,也不在意主子心里是喜欢过李墨,亦或者且醉先生,一直都是温柔的包容爱护主子。”
季凌摇头,“并不是不在意,想着他以前喜欢李墨,或者喜欢且醉,我心里就酸的不行。可是我那时候也不在他身边,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喜欢谁我都没有立场去指责。”
闻言,苍月却笑了,“主子对且醉先生,只是孺慕之情,就如同孩子对父亲一般。也如同席玄小少爷对主子一样。”
“可是他说他喜欢且醉那样的。”季凌生出几分小孩子般的抱怨。
苍月解释道:“很多人,在寻找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寻找和自己父母显示的人,因为那会有一种熟悉感和安全感。主子的母亲,还有且醉先生,都是温柔有知书达理的人,他自然心里也喜欢这种。皇上尽管放心,主子对且醉先生的喜欢,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季凌抬头,“无所谓,不论是什么样,他都已经死了。”说着,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天要亮了,他要赶快回到床上,装作没出来过。
季凌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准备装作什么没发生的钻进去的时候,席亭云却睁开了眼。
对方的眼神清澈,显然不是刚睡醒。
顿时,季凌如同做贼被抓个正着,有些尴尬的看着席亭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