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苏小小进了办公室, 就一直没回来, 南昭找完黄毛, 又回到班上，身后的座位还是空的。
直到第一节课上到一半，门口传来一声细声细气的“报告”, 南昭抬头, 见苏小小站在门外, 眼睛红红的, 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这句“报告”。
一整天，她都没有听到苏小小说一句话。
她只是坐在那儿，微微佝偻着背, 上课的时候埋头做笔记, 下课了就趴在桌子上，没有睡觉，只睁着眼望着某处, 没有焦点，眼神空洞。
捱到放学，苏小小收拾书包准备走, 蜀南梦拉住了她。
这是今天蜀南梦和南昭一起商量出来的解决办法，无论怎么样，这几天都一定要陪苏小小回家，她们一定要弄明白她究竟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我们顺路，今天一起回去吧。”南昭说的是陈述句, 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苏小小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手揣在口袋里，不安地摇了摇头。
蜀南梦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腕，苏小小想挣开，但苦于力气没她大，怎么也没能挣脱开来。
班上有同学觉得奇怪，想问她们怎么了，却被班长大人一个个瞪了回去。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僵持的三人。
蜀南梦正打算跟苏小小明说她们已经猜到她身上发生的事，门外传来黄毛的声音：
“南昭，你杵那干嘛？走不走啊？”
“？”南昭疑惑地回头，却看黄毛挤眉弄眼地比了个手势，似乎是在叫她们出来。
三人陆续走出教室，蜀南梦锁上教室门，黄毛咳了两声：“走吧，哥今天大发慈悲送你们回家。”
苏小小不知道黄毛的名声，但见他一脸痞气，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她想到早上在混混街上堵自己的那群人，不由地往南昭身后躲了躲。
蜀南梦虽然也有点害怕黄毛，但也知道他是张扬的朋友，不会对她们做什么，因此慢慢放下心来，甚至大着胆子和黄毛搭起话来。
“黄……黄哥，你怎么来了啊？”
“想来就来了呗。”黄毛觉得自己这个不羁人设真是好用，说什么话都没人深究，问就是随心所欲吾爱自由。
“哦……你是不是高三了啊，这么早就放学吗？”
“妹妹管挺多啊，还打听起私事了？”
“没有没有，就随便问问……”
蜀南梦觉得自己确实是“欺善怕恶”，面对李今两姐妹重拳出击，怎么在黄毛面前，就这么唯唯诺诺，连多说两句话都觉得是冒犯呢？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到了混混街。
昏暗，潮湿，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霉菌的味道。
黄毛实在是不理解怎么有人喜欢这种地方，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一抬头，就对上一个和他一样染着黄毛的男生。
这位“假”黄毛比他还嚣张，耳朵上戴了四五个耳钉，衣服也穿得花里胡哨，相比之下，黄毛简直朴素大方得像爷爷奶奶最喜欢的，每次寒假都要为了他买满一冰箱雪糕的乖孙孙。
“哟嘿，这不小董吗？”黄毛似乎认识他，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地勾上了对方的肩。
“黄哥？”被叫作小董的男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黄毛，他看看黄毛，又看看他身后的几个女生，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只是很小的动作，黄毛却感受到了。
“今天怎么一个人啊，你大哥呢？”黄毛搭在小董肩上的手往下滑，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们都去上网了，我随便晃晃，哈哈。”小董挤出一个笑，“真巧啊哥。”
“是啊，陪几个朋友回家，没想到遇上你了，一起？”
“不了不了。”小董连连摆手，又探头望了一眼黄毛身后的人，仿佛要确认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苏小小自看见小董的那一刻，就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剪刀。
剪刀是她上周买了放在学校抽屉里的，本来只是为了方便剪下错题，今天，她却反常地将剪刀带了出来。
校服很宽大，口袋也很深，没有人看到，她藏的这把剪刀刀锋有多锐利。
“正好，来，认识认识我朋友，听说她们经常走这儿，女孩子嘛，怕不安全，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照应照应。”黄毛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拿出一支，手衔着烟嘴递到小董唇边，“照应不好，我可要找你们大哥麻烦。”
小董只是个小弟，早上一个兄弟说遇到苏小小想绕开混混街，把老大给气坏了，愣是强行把人家拎到街上，将她身上的钱掏了个干干净净，还小小地教训了一顿。
没想到惹着尊大佛，居然把黄毛给招来了。
“是是是，黄哥辛苦。”他嘴上应得利索，其实脑门上都在冒汗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混，可欺软怕硬的道理还是懂，人黄毛家里什么条件？要是动真格的，人家手一挥就能叫来真正的打手，他们怎么拼？
小董叼着黄毛递来的烟，见他还想给自己点烟，受宠若惊地凑上去。
“你玩着，我先走了。”点了烟，黄毛把打火机收进口袋，挑一挑眉，领着三个女孩子扬长而去。
南昭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有来有往，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南昭。”等出了混混街，黄毛从烟盒里弹了根烟出来自己抽上，“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